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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岚沂，竟觉得他隔着面具，也有一种悲凉透出来。那是一种淡淡的，无力而绝望的悲凉。我懂，是因为我也一样。”
“不知怎的，居然觉得说不定和岚公子有几分相似。”我勾勾嘴角。
“哦？”他轻笑，我不免有点尴尬，忙说：“我是不是唐突了？”
“没有。”他说：“在下只是恰好也这么觉得。”
和认识还不到一天的男子聊这些，难免有些不真实感。再加上酒劲儿上来，迷迷糊糊，吹了几阵风以后，就什么也记不住了。
脑海里从闭眼到睁眼，都是花海上空的星月，耳畔似乎一直都有虫鸣，像过了许久。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揉揉眼，一个翻身，从床上跌落下去。
“小姐，您醒啦？”繁映的声音响起。
我揉着酸疼的腿，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烟安院里。
“我怎么。。怎么回来了？”莫不是我醉酒骑马奔回来的？
繁映拿了热帕子来帮我擦了擦，像是很无奈地摇摇头：“是岚沂公子送您回来的。今儿早上刚拂晓，他的轿子停在子孤亭门口，他。。抱您下来的。”
“岚岚岚。。。岚沂？！抱抱抱。。抱我？！”我瞠目结舌道，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繁映看着我，沉沉地点头，一副“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的表情。
“天那。。。失态，太失态。。”我抓了抓头发，突然抬头道：“他走了？”
“没呢，在前厅和主子说话。说是带了好些东西要送给主子。”繁映边说，边拿了件我平日穿的紫色纱裙来，
我匆忙换上，往前厅跑去，这么失态，还这么麻烦人家。况且昨晚，好像还对人家说了奇怪的话，再怎么说也该去赔个礼，再。。。稍微解释一下吧。
“岚公子看起来不像是个做草率决定的人。怎么今天说的这番话，我就听不懂呢？”衍的声音隔着门传了出来。
“呵呵，”低低的，偏带沙哑的声音，是岚沂。我竖起耳朵听，只听见他说：“南宫亭主，岚沂是个生意人，自然要为发展家业谋一条好道路。况且，岚家若是和子孤亭联手，凭岚家的财力和您的威望，这一仗，不会输。”
“这个是舍妹的事情。不过我劝你，不要打这个主意，我很不喜欢你。”衍说道。
“这。。。还是岚某第一次正式拜访吧。”岚沂说。
“第一次，便不喜欢。以前，光是听见你的事情，就很不喜欢。”衍的声音脆生生的，一点也不饶人。
听见对话的内容提及自己，我便推门进去了。
“怎么？什么是我的事情？”我一进去，发现气氛有些尴尬，特别是和岚沂四目相对的时候。感觉就要僵持在这里了。我才默默说了句话。
“醒了？”衍没有回答我，反倒是岔开话题:“下次莫要贪杯，在外面喝醉了，很危险。”
我眨巴着眼点点头。
“哦。”我恍过神来，对岚沂说道:“听闻早上是岚公子送我回来。多谢。小女子酒后丑态。。。实在是失礼了。”
“丑态倒没有。大小姐醉酒，反倒是有些可爱。”他轻笑，笑的我脸一红。又听见他问:“只是不知道小姐还记得昨夜对我说了些什么吗？”他说着，站起身来，向我逼近。
“说。。说了什么？”我心虚地一步步后退。这个岚沂，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眼神里的坚定像在把我往他跟前拽。
衍忽然起身，一拍桌子:“岚沂！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岚沂似乎不为所动，反倒是勾起了嘴角。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不像我和赛华佗那么明显，漂浮在空气里，只是淡淡的。看样子，是个药罐子。
他开口道:“小姐昨晚问我，要不要与你强强联合。我的回答是——要。”
“哈？什么强强联合？”完蛋，喝酒误事，竟然完全不记得我说过这种话。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自顾自的说:“今早送小姐回来，动静有点大，怕是大半个月来城的百姓都看见了。为了小姐的名声考虑，不如。。。”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贴近我的耳边轻声说:“不如。。在下娶了小姐可好？”
“下流！”本能的反应让我抬手就是一巴掌，没想到他半空中将我手腕截住，玩味地说道:“这巴掌落在面具上，疼的可是小姐呢。”
“我本以为，岚公子这样的人物，会想尽办法保住自己的体面。今日这番，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收回手，推开他:“虽然不知道昨晚醉酒胡说了些什么，但是酒话，岚公子还真往心里去了？我可不信。”
“听见了吗？岚公子。舍妹都这么说了，人呢，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否则话说的太明白，脸上挂不住啊~”衍轻轻笑，得逞般的挑了下眉。
“半月之后的事，我可以助小姐一臂之力。”他突然说道。
半月之后。。。我脸色陡然一变，想必被人看去可谓十分好看。半月以后，是墨白大婚之日。他和封清，要坐喜轿带兵直达南诏。这件事。应该在南诏还没人知道才对。
我还在装傻:“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的事，你帮我什么？”
“呵。”他低声笑:“小姐若是想起来了，随时可以去岚府找我。岚某今日冒失，就先告辞了，改日登门拜访时，定会。。备好聘礼。”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胜券在握，像是把我摸的透透的，一点不像昨日才与我相识的模样。
我还呆滞在他说的半月之后的事情里，而衍则是大喊着“无忧！送客！”气不打一出来的样子。
岚沂走后，我仍然反复回忆昨晚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不过看起来，醉的确实有点深沉，丝毫想不起来。衍坐到我身边来，问我半月之后的事究竟是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把顾长风带来的消息告诉了衍。
他听了以后愤愤道:“这个墨白。还是和当年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半月之后，我们可以来个先入为主，比他们早出发，在路上埋伏，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虽是这样说，但我心里是清楚的。子孤亭虽然储备粮很多，但是那是按照在边境应战来算的，若真要像阑珊城那样远征，粮草还远远不够。
再加上衍的寒魄蛊刚复发没多久。这样打的话，衍的身体吃不消啊。
这样细细想来，我突然明白了岚沂那番话的意思。
岚家拥有月来城最大的粮仓，这也是岚家的副业之一。这些粮仓里的粮食据说可以供南诏所有人吃上一两年的，主要是用来和一些蛮荒之地以物易物的。要是这些屯粮能拿出一半来，远征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可是这个岚沂，为什么非要娶我呢？莫非是打子孤亭的主意？
“此事还需好好布局。哥哥先别急着行动，我想想先。”
说是想想，其实我心里别提有多乱。墨白的面孔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而岚沂的那句“不如在下娶了小姐可好”，又一遍遍在耳边回荡。
我坐在院子里，不时地晃晃脑袋，想静静地想想与阑珊城交战的事。
“有破绽！”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咻”的一声，什么东西飞了过来，我连忙反应，接了下来。定睛一看，是一枚南诏特有的野果。
看着坐在围墙上吃野果的某人，我不禁摇摇头叹息:“你这样幼稚，还真是浪费了你的好皮囊。”
清和清清拭着唇角:“就是因为心态好，才有这样好的皮囊。”
“自大狂。”我冲他做鬼脸。他反倒给我做了个更丑的鬼脸:“说我好看的是你，说我自大的还是你。在下着实委屈。”
我偷笑。刚才的烦躁焦虑，好像在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时就烟消云散了。
清和纵切一跃，在我对面坐下。
“阿烟。这一仗打完以后，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他问。
我想了一下说:“我还没有想过。可能。。。克制住血蛊，好好活过下一个年头吧。”
“你呢？”我问他。
“每天都可以看到你的生活。”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皱眉，奇怪地问他:“现在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清清笑，避开我的眼神，道:“那不一样。”
“那好，我要是没有好姻缘，我就跟你一起。。。”
“一起如何？”他问。
“一起在南诏修行。你建个道观，当你的道士。我呢，就在你隔壁修个尼姑庵，当个尼姑。我们两个可以就这么终老呢~”我大笑。
他脸色一沉:“我不要。”就像是闹脾气的孩子。
“怎么了嘛。”我凑过去。
“尼姑不能喝酒。你不适合。”他认真地盯着我。
“噗。”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出声。
“你笑什么。”他瞪我一眼。
我一边笑，一边抽空说:“清和，我突然觉得，你真可爱。”
“那你爱吗？”
“爱！爱。。哈哈。。。爱。。。。啊？”我笑着笑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一片云停滞在头顶上，遮了一半阳光，气氛僵持在云下。
我咽了口口水，想把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就势咽下去。
“抱歉。。。我好像，问了奇怪的话。”清和脸红了，罕见的红了。
不过我的脸可能更红，我马上说道:“没。。没事！口误，口误嘛。那什么。。我去看看穆长老情况有没有好一些。你。。。你随便坐坐。”
说完便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