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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遮天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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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身遭的景物在飞快变更,隐约听见幻卿破碎的声音传来:“娆娆,放手,缩地术无法承载两个人,再这样下去你会掉进空间裂缝的!”

    空间裂缝?什么东西?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放手,忽见幻卿右手执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向被我拉着的她的左手腕砍去!

    我大惊,连忙撒手,只觉后背一阵剧痛,身边的景致瞬间静止下来。

    我被抛在了地上。而幻卿已然消失。

    还没来得及伤感,忽然感觉附近有几点幽幽的绿光在盯着我。

    在我定睛去找的时候,却又马上消失不见。

    我这才发现我被抛在了一处荒野,半人高的不知名植物漫山遍野生长着,在月光下流转着诡异的红色,给我一种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

    那红色仿佛可以流动一般,瞬间吞噬了幽绿的光芒。

    就在我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那绿光却忽地到了我的跟前,借着月光我看得分明,这是一只身披玄甲的狱狼!

    《异兽纪》载,狱狼以食尸为生,爪牙带着剧毒,身上披着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已然腐烂的战甲,刀枪不入。

    我倒吸一口凉气,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狱狼步步向我靠近,却没有发动攻击,似乎是在试探。我心中一动,狱狼喜食尸体,那么对于会动的活物应该没有兴趣吧?

    眼光瞟过不远处还有绿光点点,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狱狼正在靠近!

    怕刺激狱狼,我不敢祭出兵器,长袖一卷,在原地舞动起来。

    狱狼果然不再靠近,远处的绿光也逐渐退散,只是不知为何,离我最近的那只却始终静立不走。

    莫非它就惦记上我了?还是饿得急了?我心中叫苦不迭。

    不知道舞了多久,我的手脚酸软不已,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更严重的是意识逐渐模糊。目光所见一片铺天盖地的红,像是流动的火焰,要一口一口吞噬我的生命。

    我心里一沉,终于想起这半人高的植物是什么东西。

    《本草纪》载,高罂,狱狼最爱的疗伤圣物,半人高,沐浴月光时显露凶煞红光,释放无味毒气,闻久使人失去意识。

    看了我是中了高罂释放的慢性毒气,可是此刻我若是昏迷,只怕马上便会成了狱狼的腹中之物!

    我咬咬牙,攥紧手中的银梭,利刃刺进我的掌心。剧痛袭来,我瞬间清醒不少,只是动作已经无可避免地变得迟缓。

    那狱狼似是瞧准了时机,猛然向我扑来,把我按倒在地。奇怪的是,它的动作起势极猛,爪子落在我的肩膀上却十分轻柔,甚至没有弄破我的衣服。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甚至可以感觉到狱狼的涎液滴落在我的颈间,只是再没有力气反抗。我觉得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只想着千万莫要让幻卿知道这件事,否则她定会抱憾终生。

    狱狼的牙齿咬进我的脖子,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甚至也闻不到任何的血腥气。可是我知道自己的血液正在流失。

    永别了,幻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觉自己仿佛在无边的海面上漂着,一会沉又一会浮。

    阳光温暖地洒在我的身上。

    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袭熟悉的青衣,玉树清华,霁月光风。

    “云青!”我几乎是含泪喊出他的名字,然而话一出口,只觉脖子一阵剧痛传来,我哀呼:“好疼!疼死了!”

    “别乱动,伤口很深。”云青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在他眼睛里我瞧见自己奄奄一息的倒影,不由哀怨万分。

    我眉头皱成一团,感觉云青捧着我疼得快要断掉的脖子,正动作轻柔地上药。许是刚刚恢复意识有些敏感,他手上微凉的肌肤触碰到我的时候,仿佛有电流经过,让我整个人都有些战栗。这就是触电的感觉吗?我拼命地胡思乱想,让自己忽略伤口的疼痛。

    “云青,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云青眸光微冷:“红袖来找我,说你被尹阡陌掳走,我便来寻你。娆娆,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我想摇头,却动弹不得,忙道:“不晚不晚。”

    云青柔声道:“娆娆一向是个坚强的姑娘。”

    好不容易包扎好,上了药之后,伤口不再那么疼。我这才发现自己被云青抱着坐在河边,衣衫半解,而他正专注地看着我的脖子。

    我道:“还看?大色狼!”

    云青表情无辜地看着我,“都是我不好,有损娆娆清白,不如我就委屈一点,以身相许吧?”

    “臭云青,你变了!”明知他是开玩笑,只为逗我开心,我还是莫名觉得又羞又恼,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

    云青眸中闪过明亮的笑意,许是见我坐得离河边太近,他伸手拉我。

    我下意识就要躲,身子晃了晃竟要往河里栽进去。半声惊呼还含在喉咙里,就被云青稳稳地揽住。

    云青重新把我安置在他怀里,无奈道:“不许乱动。我从没见过伤重的小姑娘像你这么能闹腾的。”

    我扁扁嘴,有些沮丧:“云青,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什么事情也做不好?明明想保护幻卿,可不是害她被抓,就是害自己受伤。”

    云青的神情很温柔:“当然不是,娆娆就像一块璞玉,光彩还未显露而已。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比我们所有人都做得更好。”

    我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云青笑道:“我当然知道。娆娆,我把你送去长乐未央养伤,你在那里等我回来找你,可好?”

    我问:“事情还没办完?”

    云青点头,我又问:“会有危险吗?”

    云青道:“有点,但你不必担心。如今神话和棠宫落入一手遮天手中,这也是一个机会。”

    机会?我听不太懂,但知道自己不必追问。“好,我等你回来。只是我不要去长乐未央,我要去幻幻那里。”

    云青皱眉:“幻卿姑娘所在的地方此刻并不太平,你有伤在身,不要任性。”

    我心想云青既然是晓星沉的师弟,果然知道幻卿在哪。“我并不是在闹小性子,我非去找她不可。假如你不答应,那你刚刚就是在骗我,你就是嫌弃我什么也做不好。”

    云青一副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好,我知道了。娆娆,你可知道,幻卿姑娘此时身在一手遮天。”

    一手遮天?!幻卿在那里,定是与晓星沉的下落以及神话内乱有关。这样看来,那里岂止不太平,简直是虎狼之地。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去。假如一直躲在别人身后,那我就永远无法成长,无法保护我爱的人。

    见我神情坚定,云青不再劝我:“娆娆,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等你睡醒我们就到一手遮天了。”

    我心中感激云青的理解,但伤口实在疼得厉害,恍恍惚惚便觉意识在下坠。云青的怀抱清新温暖,我心中安定下来,沉沉坠入梦乡。

    这一觉我昏沉地睡了很久,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手遮天。云青为我做好一切安排才离开。

    临别时他站在院中,整个人若沉渊玉树。青崖剑上剑穗迎风,刻着悠悠我心的两枚雪玉珠子发出缠绵的碎响。

    我心里只有不舍,沉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身旁是云青送我的新坐骑,一头优雅傲气的白鹿,能日行千里。想起李白的“且放白鹿青崖间,需行即骑访名山”,再看青崖剑时,我脸上便是一热。

    云青道:“一个月后,我来陪你过中秋。”

    他的眼神沉凝,我似懂非懂。但是想着中秋便能再见他,喜悦到底缓和了分别的不舍。

    许是怕我惹是生非,云青把我安排在后花园打杂,并告诉我潜伏在这里的他的暗桩都会保护我。我没见过他的暗桩露脸,只除了后花园管事离鸢。

    我住在离鸢的采薇园中,养伤期间无事可做,只能倦倦地倚在美人靠上看离鸢临摹丹青。她是第一公子的铁粉,可惜萧湘雨虽然挂名一手遮天的军师,平常却极少出现在帮派。于是她只能把江湖快讯上刊登的第一公子所有的画作都收藏起来,得空便自个儿在临摹。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那冰雪般漠然的眼神中会焕发光彩。

    云青给我的药极好,不到十天我的伤便好了。期间离鸢一直帮我打探幻卿的消息,却一无所获。我渐渐坐不住了,想溜出去亲自打探,却屡屡被离鸢抓回来。不愧是云青的下属,尽管只是潜伏在后花园做个管事的,武功都胜过我许多。

    在我第九次逃跑不慎撞倒并踩脏了几幅画时,离鸢终于怒了,把我关进小房间,只每日给我送饭菜。看着她冷若寒冰的眼神,我打消了绝食的念头,因为我肯定她会漠然看着我饿死而不闻不问。

    “我要见云青!”我愤怒地拍门。

    “不可能,主子只吩咐我看着你,以及为你打探幻卿姑娘的消息,别的不归我管。”离鸢显然并不理会我的怒气。

    云青明明千叮万嘱让她好好照顾我,她却只理解为看着我便好了!我又气又急,然而不管我如何费尽口舌,离鸢都再不理我。

    这样又过了三日,转机终于来到。一件“大事”无声无息地传遍了后花园,来来往往每个女孩子眼中都染上了别样的光彩。

    我留心偷听她们的对话,原来极少回帮派的军师大人竟然回来了,还打算长住!缘由是棠宫帮主应无欢爱美人不爱江山,扔下帮主之位,飘然寻佳人去了。棠宫副帮主桃络代掌帮主之位,决定将棠宫并入一手遮天。

    萧湘雨承接了这项事务,因而要招一位幕僚。第一公子号称江湖智绝,哪里需要什么幕僚?众女猜测他只是想寻找一位知书达理的女子红袖添香罢了。一时之间女孩们春心萌动,若春花争发。

    我心中微动,机会来了!

    这日离鸢来为我送饭时,我神秘兮兮地对她一笑:“离鸢,你想不想做第一公子的幕僚?”

    离鸢目光闪电般看向我,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不说话,但神情明显变了。

    “你放我去应征,我若当选,便带着你在身边,如何?”看出她的心动,我心中窃喜。

    “当选?就凭你?”离鸢冷哼,显然觉得我在痴人说梦。

    “你别忘了,被第一公子夸赞诗文的那位女子叫什么名字?”我笑得高深,当然是装出来的。

    离鸢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沐娆?你是沐娆?!”云青只在离鸢面前唤我娆娆,因此她并不知道我的全名。

    我笑而不语,扮足了神秘。心中却笑开了花,恭喜你,答对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就是沐娆?”离鸢目光直直地盯着我,凌厉无比。

    “你只能相信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见离鸢神情有所松动,决定再加一把火:“况且,我是让云青都在意的人,能没有几分本事吗?”

    说到这里我心虚得不行,除了吟风弄月,我的确什么本事都没有……

    “……”

    离鸢脸上表情变幻,想必正在经历激烈的内心争斗。最后对第一公子的倾慕占了上风,她看着窗外的天空,无比怅惘地叹了口气,略带了丝温柔对我说:“明日一早就是公子选人的时间,他不喜欢拖拉,你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卯时我来接你。”

    卯时?早上五点?!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忙说:“既然我们达成协议,那你不能再关着我,否则我绝不帮你!

    离鸢漠然看我一眼,终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