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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冷五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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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担心有多自责。”我几乎哽咽。

    “出去再说。”幻卿隔着铁栅握了一下我的手,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手上居然拿着一大把钥匙。

    试了几把之后,铁锁应声而开,我几步扑出去,一把抱住幻卿。

    “把玉石的光遮起来。”幻卿轻声提醒。

    待我把孤鸿影收起来,幻卿拉着我在黑暗中快速穿行,她对这里的地形似乎十分熟悉,一路上我没有碰到任何障碍物。

    “小心门槛。”幻卿提醒。

    黑暗中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听话地抬脚。

    我们一向很有默契。

    轻轻的关门声从身后传来,随后前方不远处壁灯亮起,依然是幽蓝的冷焰,那种光冷到,即使身处黑暗多时,也完全不需要适应。

    借着壁灯的光我发现这里是一个房间,最让我惊讶的是床上的被子高高隆起,似乎里面躺着个人!

    幻卿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别瞎猜了,是残梦,这是他的房间。”她轻车熟路地走到桌子旁边倒了杯水一饮而下,见我还是呆呆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会被关进黑殿?”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水,简要讲了下在魔都醒来以及栖雪山庄的遭遇,幻卿听完后有些无语地看着我,一副就知道你笨的表情。

    “那你呢?你刚才为什么喊晓星沉的名字?还有你和残梦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道。

    幻卿睨我一眼,似是不满我先问晓星沉的情况,悠悠说:“残梦是徐行的手下想必你已经知道,他把我带回来之后,瞒着徐行把我藏在他的房间,后来嘛,嘿嘿,被我趁机反客为主。”

    我默然,残梦在神话潜伏多年,想必城府极深,如何说服他瞒着自己的主子,如何从他的阶下囚到把他制服,其中曲折不是从幻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可以想象出来的。之后的探清黑殿布局,盗取牢门钥匙,想必也是惊险万分。

    “至于星沉哥哥,之前那位是假的想必你也知道了,难得有机会深入黑殿,我怎能不趁机打探真正的星沉哥哥是不是在这里。可惜,经过我多日打探,没有丝毫星沉哥哥的消息,本来我就要放弃了,碰巧今日撞见了你,总算没有白忙一场。”幻卿一笑,眸底却有掩不住的担忧。

    我拍拍幻卿的肩膀:“放心,你的星沉哥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我还有一肚子疑问,不过当务之急,我们先离开黑殿再说吧,不然非花很快就会发现我逃走了。”

    “这几日我虽然已经探清了黑殿的布局,但是出去之后就是棠宫,我还不是十分了解,只怕有些危险。”幻卿皱眉道。

    “这怕什么,只要走出黑殿,整个棠宫就是你幻卿小姐的天下了。之前一点内情都没跟我透露啊,说,怎么偷偷把应无欢搞定的?”我笑道。

    幻卿有些莫名地看着我:“谁把他搞定啦?”

    我取出云青给我的江湖快讯:“你自己看。”

    幻卿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应无欢那则求婚的消息,忿忿道:“以为有了舆论的支持,我就会屈服吗?”

    我有些无语:“这可是江湖多少女子想也想不来的福气。”

    幻卿认真道:“娆娆,你忘了吗?十五岁生日那年,我们一起许的愿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管他是江湖高手还是名门帮主,只要不是我爱的人,他在我心里就什么也不是。”

    幻卿一向是这般刚烈而倔强的女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试探:“那,你爱的人是晓星沉吗?”

    幻卿默然片刻,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走吧,除了应无欢,我在棠宫还有一个朋友,我们去找他。”

    幻卿说的朋友叫凌寞剑,据说与她是生死之交。

    这凌寞剑本是个孤身仗剑走江湖的雅士,后来创办了个类似于现在的私家侦探所的地方,叫星云阁,投靠了棠宫。

    除了宫斗小说,幻卿平日里最爱看名侦探柯南,极为迷恋男主角工藤新一,凌寞剑身似玉树,眉目秀挺,目光干净中透着睿智,颇有几分大帅哥工藤新一的气质。再加上趣味相投,两人定是一拍即合,天雷地火……不,打住,打住。

    星云阁有五名主要成员,除了凌寞剑,还有法师何生良、刺客西门、剑客不悔,加上幻卿,合称。

    那日幻卿带我潜入凌寞剑的房间,与他说明情况后,他二话不说,让我们上了他的马车,安全躲过查哨,出了棠宫。

    马车上,凌寞剑盛情邀请我和幻卿入住星云阁,幻卿睨他一眼:“以前倒没见你对我这么热情,怎么,见了娆娆,就开始大献殷勤?”

    我简直爱死幻卿这么冷冷睨人的表情,真真是高贵冷艳,气场十足。这么一个萝莉外表,御姐心理的女子,偏偏又有着女王的气场,简直是尤物。

    凌寞剑笑道:“当然,沐娆姑娘往我星云阁的门口一站,就是活招牌,我凌某人怎会不欢迎?”

    我道:“会不会太麻烦凌阁主?”

    幻卿撇撇嘴:“尽管麻烦他,不用客气。”

    凌寞剑敲敲幻卿的头:“是啊,不用客气,幻幻的朋友就是我凌寞剑的朋友,沐娆姑娘,以后你像幻幻一般叫我小剑便可。”

    小贱?我看向幻卿,见她一边躲着凌寞剑的魔爪,一边满眼狡黠笑意。

    我忍着笑:“小剑,星云阁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凌寞剑惊喜地看着我:“你看出来了?”

    我看着他狂热的眼神,猜测道:“莫非是四大高手中晓星沉和云青的合称?”

    凌寞剑激动地点头,幻卿笑骂:“脑残粉。”

    一松懈下来,我马上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朦朦胧胧地听见幻卿和凌寞剑还在斗嘴,我心里其实开心得很。整日过着步步惊心的生活,幻卿这一年来已经跟变了个人似的,唯有跟凌寞剑在一起,让我见到几分她往日的天真。

    马车停了下来,幻卿把我半拖半抱地带下马车,我抱着她的脖子,像往日一般撒娇:“幻幻,我困。”

    耳边是凌寞剑的声音:“我已吩咐人在你的房间备下热水,一会有人会送吃的上去,你带沐娆姑娘去休息吧。”

    接下来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上楼、进房的,甚至幻卿怎么剥下我的衣服我都不怎么知道,直到温热的水包裹着我的身体,刺激着我的毛孔一齐张开的时候,我长叹一声好舒服,游离的意识终于回复了几分。

    一睁眼便见幻卿正在脱衣服。

    浴桶甚大,水上还浮着玫瑰花瓣,我往后躲了躲,把花瓣聚起来挡在身前,一脸惊恐:“你想对我做什么?”

    幻卿睨我一眼,也不答话,自顾自地继续脱衣服。

    尹阡陌的身材美在纤柔,叫人想狠狠揉在怀中,论火爆却远远不及幻卿。

    瞧那玲珑的身段,细细的腿,窄窄的腰,该有的地方却都有,真真是活色生香。

    眼见幻卿抬腿向我走来,我忙向她泼了一下水,大喊:“别过来,救命啊!”

    幻卿配合地用手捏起我的下巴:“小妞,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的!”随后优雅地踩着踏板下了水。

    我们把头靠在桶壁上,在水下膝盖挨着膝盖,都舒服得不想说话。

    我掬起一捧满是花瓣的水往身上浇:“三大美人之一的尹阡陌你知道不?活生生一位宅男女神,可是见了你的身材,她都要羞得不敢出门了,怪不得连应无欢都拜倒在……”

    “闭嘴。”幻卿忿忿:“别提他!还有,什么三大美人,不过是有了些名气,江湖人给面子叫的,真当自己倾国倾城了?”

    我知道幻卿还在生气尹阡陌算计我的事,她一向护短。

    我伸腿在水下蹭着她的腿,幻卿一会便受不住。门外响起敲门声,接着是娇柔的女声:“幻小姐,奴婢奉阁主之命,送来饭菜。”

    幻卿道:“进来吧,放外间桌上就好。”。

    “是。”女子应道。

    我的肚子早已唱了空城计,此时闻见饭菜香气哪里还忍得住,听见关门的声音便爬起来,披了衣服就往床上躺:“幻幻,我饿,我要在床上吃。”

    “好。”幻卿慢斯条理地擦着身上的水珠。

    我大喜,却听幻卿接着吐出一个字:“难。”

    好难?我悲愤,在床上翻来覆去:“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在床上吃!我要在床上吃!我要在床上吃!”

    幻卿一边穿衣服一边看我在床上打滚,一副被我打败的样子:“怕了你了。”然后认命地去外间端来饭菜。我伸头一看,托盘上摆着一笼水晶包,一盘荷叶羹,两碗银耳燕窝。

    我吞吞口水,端起燕窝喝了一大口,肠胃暖暖的,四肢百骸都舒服极了,在地牢呆了大半天的恶心感终于消失。

    幻卿把托盘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没好气道:“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下了血本啊,看来这个凌阁主对你真不错。”喝完燕窝,我又舀了一碗荷叶羹。

    “他对我……是挺好的。”幻卿垂着眼,一勺一勺舀着燕窝往嘴里送,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我却听出其中暗潮。

    “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我故作叹息。

    “不说这个。”幻卿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以前为了保护你,很多事情都没跟你说,现在,也是时候了。”

    见她一副准备开讲睡前故事的样子,我忙抱了个枕头,一边啃包子,一边倾听。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了赚钱,我拼命去接悬赏,但是我不会武功,只能接一些疑难杂案,这样久了,我认识了小剑,也引起了星沉哥哥的注意。”

    “星沉哥哥让我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密探,为了掩人耳目,我特意结识了残梦,让他引我入帮。星沉哥哥对我很好,他给了我各种轻功以及幻术这些刺客顶级的秘籍让我修炼,还给了我一枚半个手掌那么大的遁影珠。”

    我惊讶,遁影珠越大,隐身时间就越长。管管在珍宝市花大价钱买的也不过指甲盖大小,看来晓星沉的确对幻卿十分器重。

    “有了遁影珠,我经常在黑夜里穿行于神话的各个角落,掌握了很多人的秘密,也包括星沉哥哥。”

    “他每天夜里都会偷偷跑到寒冰室里,对着冰棺里死去的女人弹琴。她叫尹纤歌,光是名字就这么美。”

    “当我察觉到自己偷听他弹琴的时间越来越多,听他弹琴时流泪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爱上了这个男人。”

    “但这注定是一段只能埋在心底的爱恋。”

    “娆娆,我知道他离我有多远,这距离不是因为他是一帮之主而我只是一缕异世的孤魂,而是因为尹纤歌将永永远远在他的心里。”

    “明为神话使者,暗为密探的生活过了大半年,凭着我提供的线索,星沉哥哥除掉了不少内奸,神话逐渐强大起来,在四大帮派的位子上坐得稳了一些,但也因此树立了更多的敌人。两个月前,我们发现神话内部汹涌着一股暗潮,似乎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逐渐成形,但是连我也发现不了什么蛛丝马迹,只是发现残梦有一些举止怪异的时候。”

    “我开始搜集残梦的罪证,却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那次出使棠宫回来,我听闻星沉哥哥在曲幽谷昏迷被你带回聚义厅,我很着急,但是水怜姐姐不让任何人接近星沉哥哥的寝室,我只好去找你。在房里找到你,没想到你也不知道星沉哥哥的情况,为了不让你担心,我只好装睡,然后等你睡着,我偷偷爬起来,去了寒冰室。”

    “可是到了寒冰室,我发现尹纤歌不见了!星沉哥哥对尹纤歌爱若生命,决不会任由她被带走。我开始觉得星沉哥哥一定是出事了。”

    “我通过密道进入星沉哥哥的房间,没想到居然见到你。只要一眼,我就看出,即使长得一模一样,但那个人绝不是星沉哥哥。”

    “离开密道,我开始思考整件事,发现唯一的线索就是残梦。我来到残梦的房间四处搜索证据,却没有任何发现。遁影珠的隐身时间快到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残梦回来了,还带着烟暝。他一进门就发现了他的房间被人动过,我忙偷偷从门口溜走。”

    “走到后花园的时候,我的心情十分沉重,没想到烟暝也牵扯到这件事里面,那跟烟暝关系密切的水怜姐姐呢?她是否清白?随后隐身时间到了,我发现我的裙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红色的粉末,这是一种有着特殊味道的追踪粉末,定是在残梦的房间里中了招。”

    “来不及想对策,我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我走的时候,房间里的你和假星沉哥哥都看到了密道的入口,可是你们并不知道密道机关的关闭方法,万一你贸然入了密道触动机关,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我撕下裙角藏起来,匆忙回到密道出口关闭机关,果然很快你就出来了。我担心裙子上还有残存的粉末,并且那幅被撕下的裙角很容易会让残梦联想到我,所以我来不及跟你说话,就匆匆赶到曲幽谷躲起来。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幻卿的故事波澜起伏,我听得入迷,含着一口包子也忘了咬,直到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我才意识到讲完了,忙用力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

    看来一开始关闭密道机关的人是云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毒瀑布又自动运作了,幸好幻卿及时出现。之后,就是我带残梦找到幻卿,然后被幻卿指引着回房,被她埋伏下的人迷晕带走,然后被云青抢回了。一系列的事情错综复杂,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墙上忽然起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一只冰蓝色的逝水蝶破墙而入。

    “星沉哥哥!”幻卿猛地跳起来,向逝水蝶伸出右手。

    冰蓝色的精灵停在她的手指上,纤细美丽的翅膀一扇一扇,传递着信息。

    信息传递完之后,逝水蝶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娆娆,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我有了星沉哥哥的消息,现在必须马上去找他,你乖乖留在这里,不用找我。”幻卿急急忙忙向我交代。

    我眼睁睁看着幻卿捏了个咒术,然后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是缩地术!江湖第一才女香如故的独门秘术,幻卿是什么时候学到的?

    那一瞬间我什么也没想,只是紧紧地一把抓住幻卿的手。

    这个倔强的女孩,我最最重要的女孩,我也想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