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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带着昏迷的晓星沉回到聚义厅,一如所料引发轩然大波。
特别是当副帮主想从我的坐骑上接过晓星沉,居然发现他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裙角时,我有理由相信,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我只怕已经命丧副帮主的眼波之下了。
副帮主名叫水怜,是晓星沉最得力的助手,只怕也是众人心中默认的帮主夫人。所以此刻我充分理解她的心情。
只是晓星沉的手攥得很紧,我几番使力,都无法把我的裙角解放出来,只好顶着几位护法和尊使精彩的表情,尴尬地笑着。
忽然身体下陷,原来是我的坐骑终于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跌倒在地。在我和晓星沉同时跌倒的瞬间,我利索地一挥杨柳风,截断了那片被紧紧握着的裙角,然后坐在地上看着他被急忙忙地送回寝室。
所有人马上跟着帮主走得干干净净,甚至,没有人想着拉我一把。
我低着头,小小感伤了一下。在这个世界,一个小人物当真比草木还要轻贱。
“地上凉。”一把清冽的男子声音从上方响起。我一惊,抬头一看,说话的居然是左护法风祁,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跟着众人离开。
我忙拍拍裙子,站起身:“谢风祁护法。”
风祁忽然问:“你叫沐娆?”
“是的。”我恭恭敬敬地回答,不明白左护法大人为什么忽然关注起我这个无名小卒。
他点点头,转身走向帮主的寝室。走了几步,忽道:“离开神话吧。”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叫我离开神话,与之前云青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带着重重疑惑,我走回房间。正当我准备推开房门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铃声急急响起,这是幻幻身上的配饰。果然还未等我抬起头,便被一双白嫩的小手抓住衣角,“星沉哥哥怎么了?他没事吧?”
我轻轻拍着幻卿的肩膀,安抚道:“他好着呢,不过是昏迷了而已。”
幻卿皱眉:“好端端的星沉哥哥怎么会昏迷了呢?”
我一时语塞,这可叫我怎么回答?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也不清楚,总之我在曲幽谷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昏迷了。”
“星沉哥哥一定出事了,可恶,水怜姐姐竟然不许我进去看他!”幻卿清秀的脸上写满焦虑。
“水怜姐姐?你何时跟她这般亲昵了。”不知道为什么,副帮主的高傲叫我十分不舒服,潜意识总叫我离她远一点。
幻卿抱住我,疲惫地靠在我身上,“这次出使,应无欢对我说神话要出事了,让我留在棠宫,我就马上赶回来了。这消息既然是由棠宫的帮主透露出来,一定跟他们脱不了关系。再加上如今左右护法深不可测,其他尊使各怀鬼胎,现在星沉哥哥又昏迷不醒,一下子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水怜姐姐身上。我好恨我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棠宫帮主应无欢?幻幻何时跟他也这么熟了?“什么深不可测,宫斗剧看多了吧,别想太多。”我轻轻拍着幻卿的背,安慰着她。
幻卿闷闷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从善如流:“我自然相信你,只是急也没用,你这番匆忙赶回想必十分累了吧,不如先回房歇息一下。”
幻卿不说话,良久含糊地“嗯”了一声。
她是真的累了,一上床便睡着了。我和衣躺在她的身边,伸手摸摸她的脸,发现那冰凉的小脸上满是湿痕。
我不由叹息,这丫头总是这样,对于执着的人和事总奋不顾身,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脾气又倔。这样义无反顾地恋上晓星沉那样冷情的人,受伤了可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想着,我的睡意也渐浓。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猛然惊醒时,却发现幻卿已经不在了!
我一下子爬起身,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沐娆姑娘在吗?”一把有些飘忽的女子声音响起,我听出来人是水怜最信任的部下烟暝,入帮不过半年就被提升为朱雀使。
“烟暝尊使有事吗?”我问。
“副帮主请你马上到帮主的寝室去。”烟暝道。
有蹊跷。且不说水怜无端找我,就说传口信这样的活儿,居然是朱雀使亲自来做,看来,她不是传信这么简单,更像是逼迫我过去。
我认命地跟在烟暝背后,看着她发上银色的丝带在风中飞舞,一会上一会下,像只翩跹的蝶。
看着看着,我渐渐出神。忽听烟暝问:“你与帮主是什么关系?”
我迷迷糊糊的,只觉这声音说不出的温柔,便不由自主地实话实说:“没有关系。”
烟暝又问:“帮主中的幽冥咒是真的吗?”
幽冥咒是什么?我迷糊道:“不知道。”
烟暝似乎十分不悦,声音变得凌厉起来:“你带回来的人是谁?”
我道:“是帮主。”
忽听旁边一把声音怒喝:“烟暝,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仿佛晨钟般,让我猛然惊醒。我这才意识到烟暝竟然对我用了类似于催眠术的术法!我忙躲到风祁身后,只觉浑身冷汗涔涔。
烟暝表情僵硬:“烟暝不过听从副帮主之命。”
风祁冷冷道:“我只知道,帮主有命,让我带沐娆姑娘去见他,莫非你敢违抗帮主之命?”
烟暝忙道:“不敢。”
风祁不再理她,柔声向我道:“沐娆,跟我走。”
我仍惊魂未定,帮主寝室已经到了。奇怪的是,所有的人都站在门口,而寝室的门紧闭着。
“副帮主,沐娆姑娘来了。”烟暝抢先道。
水怜背对着我,一袭冰蓝色的纱裙逶迤及地,纤秾合度的身体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烟暝的话。
右护法残梦提醒我说:“沐娆,是帮主找你,快进去吧。”
找我?!我心里暗暗叫苦,帮主大人,那么多人你不找,找我这个无名小卒做什么呀!只是比起在这里对着烟暝,我更愿意进去看着帮主的冰块脸。
白虎使夜颜唯恐天下不乱地说:“是啊,帮主大人谁都不见,把我们都赶了出来,单单叫那位救了他的姑娘进去呢。沐娆妹妹,什么时候改口叫你帮主夫人呀。”说完挑衅地看着水怜。
水怜还是一动不动,只是从她耳畔微微颤动的耳坠,可以看出她心情的波动。
进去之后,我下意识地关上房门,把众人精彩的目光隔绝在外面,然后垂下头,乖乖地站在门口。
然而满室寂静,只听到一道浅浅的呼吸就在我不远处。虽然没有看到,但是我下意识地觉得,他在看我。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越发不敢抬头,只安安静静地站着。
红烛深深,把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地面上,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影子。
就当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设想着晓星沉的开场白,又或者想着他可能一直不说话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并且语出惊人。他说,“我不认识他们。”
许是见我呆愣着没有回过神来,晓星沉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补充道:“外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除了你。”
见我还是没有反应,他问:“你不信我?”
我又是一惊,怀疑帮主,这罪名不小。“沐娆不敢。”
“那就好。”晓星沉似是松了一口气,“那你为什么不抬头看我?”
我心中叫苦不迭,帮主大人别玩我了,小人的小心脏经不起折腾啊。我深呼吸一口气,维持着镇定的表情,慢慢抬起头,没想到撞进一双惊心动魄的眼眸中。
浩瀚无边的天青色,似乎能够包容万物。熟悉到极致却偏偏素昧平生,这种感觉或许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
前世今生。
我忽然觉得,无论这双眼睛属于谁,但绝对不会属于那个冷清绝世的神话帮主晓星沉。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讶道:“帮主大人,难道您,您失忆了?”
没想到他居然摇头,我心中更是骇然,跟晓星沉一模一样的面孔,截然不同的眼神,不认识他最得力的部下,并且没有失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答案呼之欲出。
我压抑住颤动的灵魂和颤抖的声音,压抑住我血液中不断上升的温度,“你,你,你也是穿越来的吗?”
可他挑眉笑道:“穿越是什么?”
我好想就这样晕倒然后什么都不用管了,这个男人不是演技太好,就是我正在做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是这时我心中涌现出另一种可能性,一种可怕的可能性。“难道,你不是帮主?”
他终于点头,“聪明,我没说过我是你们帮主。”
这时我反而冷静下来,穿着帮主的衣服晕倒在曲幽谷,然后又说自己不是帮主,如果此话属实,那么这必定是一个大阴谋!
“你不是帮主,那么,你是谁?为什么长得跟帮主一样,还穿着他的衣服?”我紧张地道,手中的杨柳风已经攥得出汗。
“这些你不需要知道。总之,我不是坏人,并且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相信我吗?”他认真地看着我。
我在心中不断腹诽,大帅哥你不要再向我放电了!腹诽归腹诽,我如何敢说个不字。“为什么是我?”
“晓星沉”眨眨眼,狡黠道:“谁叫我刚好撞见你能驱使昼白呢?晚点还要烦请你为我加固易容。”说着他取出一只青色的锦囊,里面正装着从曲幽谷带出的昼白。
他的眸光深沉得如同大海,我几乎沉陷其中。晓星沉的容貌自是极好的,但是之前我见过几次,也只是偶尔花痴罢了。没想到如今只是换了一双眼睛,就变得如此惊心动魄。
总之,在这个时候,面对这样一个人,我被蛊惑了。我不但相信了他的话,还生出想要保护他的感觉。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说:“外面那些人不是好人,你不要轻易相信他们,保护好自己。”
我心里清楚地知道,说出这样一句话之后,我已经把我自己和他的命运绑在了一起。而更让我心惊的是,我居然没有一丝后悔的感觉。
“嗯,我只相信你。”他笑了,嘴角轻轻上扬。
就在我傻傻地望着他的时候,“晓星沉”忽然轻轻喝了声:“谁?”
他是向着床底的方向喊的,床底有人?居然有人敢藏在帮主的房间,然后躲过了几大高手的灵觉?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当那个人从床底钻出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今晚所受的惊吓与这个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床底钻出了一个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人一身浅绿衫子,娇小窈窕,居然是幻卿!
幻卿半夜失踪,然后躲过几大高手,出现在了晓星沉的房间!
还有比这更劲爆的消息吗?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准确来说,我完全不想发出任何声音。
我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立刻消失在这个房间。此刻用脚趾也能想到,幻卿必然是通过了某条密道,来偷偷看望晓星沉。
幻卿居然知道通向晓星沉房间的密道,他们的关系果然不一般,这丫头还一直瞒着我。
就在我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晓星沉”居然立刻把我拉到他的身后,冷冷地看着幻卿。还没等我享受这难得的被人保护的感觉,我马上意识到糟了。
果然,幻卿脸上的表情十分迷惑,甚至还有一丝受伤。
但她倔强地与“晓星沉”对视着。
我好想告诉她,傻丫头,这不是你的星沉哥哥,你再怎么看他也是没用的。还没等我开口,“晓星沉”居然在我耳边轻轻说:“别说出来。”
他靠得离我极近,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幻卿忽然单膝跪地,“属下参见帮主。”
这分明是赌气了,在神话上下属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等级鲜明,至少是不用行跪拜礼的。
“晓星沉”居然点点头安然受了,然后开始赶人,“你可以走了。”
幻卿猛然起身,重新钻回床底,然后再无声响。
整个过程她一句话也没说,我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背。我心里一阵心疼,好想马上追上去解释清楚,只是我不能,因为我还要弄清楚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