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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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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郝姝把一段视频交给了设计部新上任的王主任,视频内容为午休时间设计部矫俊恶语诋毁同事方佳、郝姝。

    原本她和方佳的计划是把这段视频发到公司的内部交流软件上,可真把东西看了一遍后,郝姝觉得这么做恐怕会得罪公司管理层,因为里面矫俊的言语过于低俗、恶心,种种侮辱女性的言辞扑面而来,如果发到发到全公司那反响一定超级大。生活毕竟不是电视剧,把坏人彻底曝光了不一定就能得到全天下人的赞扬。那就还是交给领导好了,至于人选,只能选本部门的主任,一是越级上报可能会让新领导产生来反感,二是借此机会也可以看看新领导其人怎么样,反正她们手里还有备份。

    新来的王主任是个刚近四十岁的斯文眼镜男,他看这段视频的过程中一直眉头紧锁,都看完后,他郑重其事地对两个属下说:“矫俊的这种行为非常恶劣,我看过你们的个人简历,在校期间都是成绩非常优异的学生,尤其是方佳,还曾有过省级的获奖作品,完全不像录像里矫俊说的那样。我来时也听邵总和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提起过郝姝,是个多才多艺的姑娘,而且还有过见义勇为的行为。这件事我会严肃处理,不让你们受到任何不公的对待。”

    方佳听得热泪盈眶,鼻尖都红了。王主任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然后笑呵呵地问道:“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拍到这样一段影像的?”

    方佳看向郝姝,刚才光顾着高兴了,没想到问问郝姝是怎么能搞到这份东西。郝姝很直白地向王主任解释说:“我是昨天知道了矫俊在人后诋毁我们,并且当面辱骂过方佳。我们想不出特别好的应对方法,也担心不明真相的同事以后会因为误会我们,进而影响到日后的协同工作,所以我想到了把他的这种言行录下来的方法。今天我在茶水间看到矫俊后特意偷偷地留下了手机,手机就藏在了微波炉的后面,镜头对着墙上的那面镜子,那面大镜子正好能清晰地反映出他们站着的位置。而且,而且我昨晚想到这个方法时就把手机的锁屏时间延长了。”说到这,郝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主任,我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太正大光明,可我们实在是没办法。”

    王主任笑着调侃说:“你还怪有招儿的!你们都还很年轻,以后在工作中难免会遇到各种人和事,不是每次都能用今天这种方法解决的。不过你们能把录像交给我,而不是冲动地到处传播,这种做法还是很好的,值得表扬。”

    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方佳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郝姝警告她,这个时候得意忘形,很有可能前功尽弃,方佳这才有些收敛。

    其实郝姝自己心里也挺高兴的,想着晚上见到何志时可以讲给他听听,让他解解闷的同时看看他会有什么不同的解决方法。

    住院的这三天里,尤其是后两天,何志跟郝姝讲了不少自己的事情,儿童时代的趣事,少年时代上学的经历。郝姝发现他们两个幼年时代的生活环境还挺像的,都有上山捉鸟、下河摸鱼的经历,所以也就觉得这人变得亲近了许多,也讲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生活。

    终于熬到下班,告别了方佳,她赶去了医院。熟门熟路地来到何志的病房,发现病房门是开着的,里面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女声。没想到何志会有访客,郝姝站在门口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孟成珺正好走了过来。

    “郝姝来了,怎么不进去?”孟成珺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里面的人都能听见。说话声戛然而止,郝姝只好朝孟成珺点点头,然后走进病房。

    果然,有一位长发披肩的美女坐在何志的病床边上。这画面让人一看就能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郝姝站在床尾,冲何志以及那位美女笑笑,然后等着看孟成珺给他检查,毕竟在这里呆了三天,她已经大致知道了孟成珺每次的工作流程。何志只来得及说了句“你来了”,孟成珺就打断了他。

    “这位家属请不要坐在床沿上,医院规定不可以坐那里。”

    坐着的美女听了先是眨眨眼,然后一跃而起,站在了地上,“对不起,我不知道医院里有这样的规矩。”这一跃的动作优美极了,虽然简单,但让她做出了十足的美感,郝姝怀疑这是个舞蹈演员。

    孟成珺没接美女的话,先是查看了点滴,然后检查何志伤处的情况,又问了他一些问题。最后在离开病房前笑着问郝姝:“今晚还留下来陪护么?”

    这问题有些出乎意料,郝姝有些吃惊,摇头说“不了”。孟成珺双手插在兜里,笑吟吟地说:“那好吧,你们聊。”接着转身离开了。

    郝姝转回目光,看到了何志似乎一直在凝视自己。她刚想开口问问来的这位房客是谁,就见此美女一扭身,又回到何志床边坐下了,坐好后冲郝姝眨眨眼,“你别告诉那个大夫,我很轻的,压不坏这床。”

    郝姝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身材,觉得她确实很轻,“那你不觉得硌么?那个没展开的床栏杆比床面高了一点儿,坐着不舒服吧?”

    美女轻轻地笑了,转头跟何志说:“她可真有趣。”

    何志没理她,径直问郝姝:“吃饭了么?”

    郝姝摇摇头,“还早呢,一会儿我回去了再吃晚饭。这位是?”

    何志:“她叫俞芳琳,是我以前的女朋友。”说话间的态度自然,毫无扭捏。

    俞芳琳隔空伸出手,像个小孩子一样,“你好,你叫郝姝?刚才那个大夫是这么叫你的么?”

    郝姝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是的,你好。”

    何志看她们松开了手,对俞芳琳说:“好了,你可以走了,我有话要和郝姝说。”

    俞芳琳鼓起嘴巴,“你怎么还这么粗鲁,随便撵一个女孩子走?人家是大老远跑来看你的。”

    何志皱着眉,语气无奈地说:“你都三十多岁了,能不能说话别这么幼稚?”

    郝姝没想到何志会说话这么不留情面,有些担心地看着俞芳琳,哪知俞芳琳仍然像个小孩儿一样,把头一仰,“哼,我就这样子。你这么尖酸刻薄,等着一辈子打光棍儿吧。”

    说完后又一次从床边跃起,拿起一旁椅子上的皮包、墨镜,对郝姝说:“你不用跟他太客气,他的嘴巴坏着呢。我走了,拜拜。”随后大踏步地离开了房间。

    郝姝等她离开了房门,来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揶揄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呀。”

    何志弯着嘴角看着她,“你可别听她胡说,她一直都这么没深没浅的。而且我也听了你的话没惹穿白大衣的那位,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孟医生对我的态度不是太‘普通’,我在想要不要转院。”

    郝姝听他这么说,心中还挺意外,“你倒挺细心,还能勇于承认,不过转院恐怕很麻烦吧?”

    “不麻烦”,何志用没扎点滴的那只好手一挥,“有钱就能任性嘛,我都骨折了,不任性一回都对不起自己这次死里逃生。”

    郝姝觉得这些天的交往,何志在她心里的形象越来越鲜明了,就像现在,毫不掩饰地评论他人,时常说点儿不那么端庄的话。其实他对待人和事都很通透,包括对待女人也是如此。平时说话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所以乍一接触,有人会以为他不喜闲谈,不喜深交。

    想到他有可能深交过的人就想到了俞芳琳,郝姝忍不住问道:“俞芳琳是舞蹈演员么?动作真优美,人长得也很美。”

    “嗯,她是艺校毕业的,也是在北京,我们是大一时认识的,毕业时分的手。我最开始也觉得她很美。”

    郝姝不能免俗地追问了一句“后来呢?”

    何志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他笑得志得意满地解释:“后来我就长大了,成熟了,对美的定义更理性也更复杂了。”

    到这儿郝姝决定不再问了,她已经有经验了,不再给何志长篇大论显示自己口才和智商的机会。她把今天智斗矫俊的过程讲了一遍,“也不知道明天上午会接到什么样的结果。”

    何志很轻松地说:“既然你们的领导说了要还你们公道,那就很有可能会劝退或者开除那家伙。再说,这领导上任不是得先烧三把火么?正好借这个机会也能给他自己立立威。”

    郝姝沉吟着说:“是么?”

    “反正明天就知道了。不过这件事其实你还有一个解决办法。”

    郝姝怀疑地看着他,“什么办法?”

    何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种小人其实都不是真的猛士,他们只会欺软怕硬,你就把他的话坐实,当着他的面甩他一句‘你小子等着瞧,我让我男朋友来收拾你’,然后来跟我告状。我当天找几个人,趁着天黑,给他套上麻袋,一顿胖揍。保管这小子以后见到你老老实实地,而且还不敢告诉别人实情,只说是自己走夜路摔倒了受的伤。”

    郝姝哼笑一声,“你呀,怎么会这么痞?原来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何志更高兴了,“那是我把自己敞开给你看了,其他人想看我的真身,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