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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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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住处,郝姝意外地发现张萌萌和方佳都在,这两个人正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吃冰激凌,郝姝进门后齐齐转头看向她。郝姝的眼睛还有些红肿,那两个人一眼就看到了,不过她也没想跟室友们隐瞒。

    一五一十的讲了事情的进过,郝姝做好了迎接两条毒舌攻击的准备,结果先是张萌萌问了一个和何志一样的问题,“那你手里还有钱么?要不要从我这先拿些?”

    郝姝舒心地笑着说:“不用,我还有些。”

    然后方佳也关心地问:“那你的钱还能追回来么?是不是警察抓住你那个同学的话就能把钱还给你了?”

    郝姝摇摇头,“可能性很小,我得做最坏的打算。”

    方佳想了想又问:“你告诉家里了么?”

    郝姝点点头,“告诉了,我外公外没怪我,他们说这是个很重要的教训,他们还说,说,只要我没事就好。”

    张萌萌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激凌递给她,“你外公外婆真好,要是我有这么好的长辈,肯定也会千方百计想办法赚钱给他们好好养老。”

    郝姝像是告诉室友也像是告诉自己一样,语气坚定地说:“这些损失不要紧,我一定会加倍赚回来。”

    方佳笑得贼兮兮地问:“那何志有没有好好安慰你?”

    郝姝用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方佳当场中刀倒在沙发上。一边打开冰激凌的包装,郝姝随意问了下张萌萌最近在忙什么,结果没有马上得到回应,于是她又问了一遍,这回张萌萌回答了,只是语气有些不自然,跟她以往的权威形象完全不同。

    “没什么,就是最近交了个新男朋友。”

    “新男朋友?”方佳接话道:“那原来那个小俊俊呢?”

    “早分了,毕业之前的事了。现在这个是我在外语课上认识的。只不过他,嗯,他有老婆了。”

    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郝姝,郝姝的父亲婚内出轨的事寝室里都知道,而且她们三个还一起声讨过那些专门跟有妇之夫谈情说爱的第三者,可如今……

    郝姝先是反应了一会儿张萌萌的话,然后才说了声“哦”,同时深呼出一口气。她知道张萌萌是怕她心里不舒服,怕她怪罪自己做了第三者。于是她坦白地讲:“我就是觉得太意外了,不过别担心,挺奇怪地我没感觉气愤、难过。可你这样确实让我挺费解。他长得很帅么?是他先追求的你么?”

    张萌萌的表情马上放松下来,又恢复成懒洋洋地坐姿说:“是我先追的他,人长得还行,不是特别帅,个儿挺高,但就是有种特别的气质,让人觉得既有些忧郁,又很温柔。可如果你跟他交谈,就会发现他实际上特别幽默,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很低级的幽默,是那种不经意地在一言一行里透露出来的幽默。时间一长,就会觉得这个人其实还挺好看的。”

    方佳听得眼都直了,“这也太,太撩人了,我就光听都快爱上他了。”

    郝姝沉吟了一下,又问:“那他也喜欢你么?他打算和他的妻子离婚么?”

    张萌萌一脸挫败地说:“我跟他,说实话,还只是我自己单方面的穷追猛打,他最近一直在躲着我。”

    郝姝心里想的是“欲擒故纵么?太可恶了”,嘴上却说:“这样也好,你先拉开距离,再想想是不是真的要一份这么艰难的恋情。”

    张萌萌无精打采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也顾不得了,你们不知道,这回我是真的陷进去了。”

    本来这一天里郝姝以为自己是最惨的那个,没想到,现在这个名额成了张萌萌的。

    晚上临睡前为了鼓舞士气,郝姝告诉两个室友,“明天周六,中午我请何志吃饭,你们作陪吧。”

    第二天上午,何志先打来了电话,不过是为了告假,他说家里有些事情,他需要离开滨城一段日子。不过走前对郝姝说,有事情可以随时打他的电话,二十四小时都可以。

    于是在一个安静的周末之后,郝姝的生活终于恢复了正常,何志离开得比较彻底,这些日子连短信都没有发给她过。郝姝以为自己会很高兴又过上自己习惯的平静生活,可每次下班时她总会想起不久前有人开车相送的时光。挤在拥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车厢里,她想“果然是由奢入俭难,要不自己找时间学学开车好了”。

    一周时间过后,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没有人纠缠的生活时,何志又开始用短信潜入她的生活。每天犹如按时播出的电视节目,准时在八点半给她发短息,问她做在什么,工作忙不忙。虽然郝姝每次都礼貌而又简单地回复了何志的询问,却从不主动发问。

    她觉得自己这样很矛盾,一方面想要告诉何志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另一方面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做,想要干脆不理睬,可感觉在接受过对方的帮助后这么做似乎不太好;找机会跟他把事情说清楚,一次性解决,不过从以往的交手经历看,她估计自己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想来想去,感觉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无耻,可又没有好办法。索性先放在一边不想了,正好,帮她介绍实习单位的学长要结婚了,新娘子也是她的学姐,并且这位学姐也曾给她介绍过两个顾客,买过她的几幅绣品。所以这次婚礼她不仅承接了做伴娘的任务,还要参与许多准备工作。

    忙忙碌碌地又过了一个礼拜,终于到了婚礼的日子。前一晚何志打电话给她说自己第二天要回滨城,问郝姝能不能兑现当初许下的饭局。郝姝先是推说要参加婚礼做伴娘,何志却说不要紧,他可以等着,因为半月不见,他对她甚为想念。

    此话一出,郝姝熄火了,干脆说随他便。于是何志在回到滨城的当天就赶到了婚礼现场。彼时仪式还没开始,他在酒店门口给郝姝发了一条短信,郝姝回复说让他到会场前面,舞台右侧的窗户那等一会儿。

    何志这半个月一直在老家忙着照顾他爷爷,老人家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太好,又总任性不坚持吃药。这回因为心绞痛发作进了医院,可住了不到两天就嚷着要回家,何志无法,只好把老人送回家里,并留在老家亲自照顾。

    他没有说谎,闲暇时间里他会经常想起郝姝。虽然距离远了,接触少了,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脑海中郝姝的形象反而变得更鲜明了。印象里的郝姝似乎笑得不多,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带着股和她的年龄不符的老气。处事算不上精明,身上却明显有股从容、自信的劲儿。虽说平时很沉稳,可到了球场上却又如此的活跃、魅力四射。他想着要早点儿见到她说两句话,然后等婚礼结束了就领她去个安静的地方吃饭、聊天,毕竟做伴娘、伴郎的人一般在婚礼上吃不太好。

    此时见到的郝姝和他印象中的形象截然不同,因为新娘、新浪都是搞艺术的,所以婚礼场地设计的格外与众不同。他们的婚礼主题是自然,于是现场到处都是绿色的植物饰品和背景,偶尔有几个伴娘团和伴郎团的人出现,都是化妆成动物的形象。等待的过程中何志就看到了一位狮子先生和一位天鹅小姐。等郝姝一露面,何志又好一顿惊艳。

    郝姝装扮成了一只猎豹,带腰封的上衣、短裙、皮靴都很精致,并且上面都是豹纹图案。头上一对尖耳朵,长发高高地梳在脑后,混合着闪亮的串珠编成了一根粗粗的辫子,辫稍儿坠着毛茸茸的圆球,应该是COS了猎豹的尾巴。身上涂着些闪光的亮片,脸上的妆很浓,却意外地效果好。如此狂野又魅惑的郝姝让何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郝姝也只是交代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何志有些迷迷瞪瞪地走到门口,按郝姝说的,坐在了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旁。直到司仪宣布婚礼开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郝姝跟同伴们跳着舞,来到了舞台上,灯光变暗后,在司仪的解说中,一对新人先后出现在了舞台的丛林中。还好,故事不是很长,当新娘的父亲出现在舞台另一端,挽起女方的手时,所有的“动物”们都拿起了乐器,开始演奏婚礼进行曲。何志在紧盯着郝姝身影的同时还分心感慨了一下:这对新人的父母看来都挺开明呀。

    终于,仪式结束了,郝姝卸完妆,换好衣服,来找何志。就在两个人刚要离开时,同样来参加婚礼的辅导员,匆匆地赶过来说:“郝姝等等,我正要找你呢。学校今年和日本的合作院校有个交流活动,我这有个日本交换生想请你帮忙照顾一下。我记得你会说日语,如果行的话就每周末给这个日本学生教教中文,想法帮他尽快适应在这儿的生活,学校能给一笔还不错的酬劳。你看怎么样?”

    好学生郝姝当然不会拒绝辅导员老师的请求,再说这样正好可以理由充分地跟何志保持距离了。于是她无视一旁何志有些发黑的脸,爽快地答应了。接过辅导员给她的档案袋,打开一看,姓名一栏用中文写着“伊藤乡平”,名字旁边的一寸照上正是她曾经在路边捡到过的那个倒霉兄妹二人组中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