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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内的灯光设施非常完善，可能因为是美术学院，对颜色、光影的效果追求远远超过对台上表演效果的追求。何志心里觉得好笑，可看到一个个的模特穿着学生们自制的服装走上舞台，他又觉得这种喧宾夺主也是很有道理的，毕竟大家主要看的是表演，不是服装。
高挑、挺拔的身姿踩着音乐的节拍在舞台上走动，年轻人特有的瘦削和清劲远比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更有看头。
张萌萌此时突然稍微提高了点声量说：“来了，从右边走上来这个。”
何志和邵博远都把目光投向了舞台右侧，一个穿着白色不对称剪裁连衣裙的女生顶着一颗萝卜头走向中间。离得更近后何志细看，女孩露在外面的头、颈和手臂上的皮肤很白，四肢虽不纤细但骨肉均匀，身姿算不得婀娜却格外挺拔。肩长得很平，脖颈修长优美，上面顶着一颗像大红萝卜一样的头，看上去应该是把头发都向上梳好后编成辫子然后又扎成一束萝卜缨。脸上画着很浓的妆，看上去眼睛很大。
在明暗变化不定的灯光下，这个叫郝姝的女孩，面无表情，目光淡然，每一个造型都摆得很到位，每一步都走得很稳，透露出从容、自信。在一众身材姣好的女孩中显得格外冷艳。
服装表演很快结束了，方佳跟两位来宾打招呼说要去后台帮忙给郝姝卸妆、换衣服，张萌萌指示她十分钟后到一楼大厅集合。
离开了气氛热烈的圣诞晚会现场，邵博远用真诚的口气说：“你们学校的晚会办得不错，舞台设计挺好。”
张萌萌笑得狡猾：“邵总就别客气了，不过放眼这滨城的所有大学校园，搞活动、办晚会，基本上都这水准，跟９８５和那些外国名校肯定是没法比了。”
邵博远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转而说起了她的两个室友，“看样你跟寝室同学挺好的，你们是一个班的？”
张萌萌回答：“我们都是设计一的，我平时能有一半时间在家住，所以跟学校里其他人都没什么交情，也就这两个室友还挺熟。郝姝家是外省的，方佳家就在滨城附近的县城。她俩的人品我都可以打包票，绝对都是好女孩。”
邵博远点点头：“那是，咱们张大小姐能看上眼的人肯定是人品出众。”他又转向何志问：“志哥你看怎么样？”
何志附和着说：“第一印象还不错，一会儿找个地方一起吃个饭，聊一聊好了。我请客，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怎么样？”他最后一问是向着张萌萌问的。
张萌萌当然说好，三个人正聊哪家饭店的环境好时，方佳带着郝姝到了。
郝姝还顶着刚才的萝卜头，但脸已经恢复成干净的面孔，一点儿都没有化妆的痕迹。张萌萌瞥了一眼方佳，目光谴责道：怎么没画个淡妆？方佳委屈地眨眨眼：大姐你就给我十分钟，能洗干净脸就不错了，没看连萝卜缨都没来得及拆么！
卸妆之前两位男嘉宾心里都暗自揣测过郝姝的相貌，都是往明艳、亮丽上靠的。这回看见真人，又不约而同在心里感慨了下：有的人就是化妆后特别上相。眼前的姑娘个头儿能有一米七的样子，相貌只能算中等偏上一点点儿，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却硬是把等级又往上提了提，使得整张面孔变得鲜活、醒目了许多。
张萌萌摆出主持人的架势，给两个室友讲明了接下来的节目，然后请另两位来宾先跟她们坐一辆车出校门，她的汽车就停着门外了。
一群人先挤着坐在张萌萌的车来到大门口，然后邵博远带着何志去开自己的车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奔向下一个饭点儿。
路上，邵博远问何志：“哥，你一会儿想留一个实习用么？”
何志想了想说：“张萌萌她爸的面子得给，不过一会儿看看人家是什么意思，谈着看吧。”
张萌萌问郝姝：“傻妞你一会儿别上来就拒绝人家，也得给我留点儿面子。”
方佳趁机把手机递给郝姝，“我上网查的资料，你先看看他们俩的公司怎么样。”
张萌萌从开车间隙里回头，给了方佳一个“太上道了”的眼神。
半分钟后，郝姝说：“我不能看，在车上看手机晕车。”
张萌萌：“……”
方佳：“我给你念。”
终于到了酒店，两男三女坐好后开始点餐。当然是先请张萌萌她们三个看菜单。
张萌萌和方佳都直接说客随主便，郝姝本来已经打开了菜牌，听见另两个同伴这么一说，也跟着合上了手上的菜牌，放在桌上。
何志先是挑两三个菜形容一下特色，然后请三个女孩选一个她们觉得好的，然后再说两三个让她们选。邵博远偶尔也帮着参谋一下，三下五除二，一会儿就点了一桌子的东西。两位男士谁也没点酒水，让三个女生齐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菜上的很快，邵博远刚问了郝姝家在哪里，方佳有没有兄弟姐妹，张萌萌准备去哪实习，服务员就开始流水一样地上菜了。
何志说了两句客套话后，大家开始动筷，边吃边聊。郝姝因为下午干活出力很多，这会儿正饿着，所以吃得很实诚。
何志跟邵博远今天已经赴过两、三波的宴席，一点都不觉得饿。方佳和张萌萌都是每次夹一点东西到眼前的盘子里，说几句话后再吃。张萌萌是想多向两个大老板兜售一下室友，方佳则是比较顾忌自己的形象，并时刻注意餐桌上交谈的内容。所以现在桌上吃得最香的人就是郝姝。
吃到一半时，何志估计着火候差不多了，先是问张萌萌：“平时学校考试多么？难过么？”
张萌萌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先说：“还行，我们寝那是有名的三好寝，好成绩、好颜值、好气质。专业课老师评价是：方佳最有天赋、郝姝最为勤奋。”
邵博远很配合地追问：“哦，那你呢？”
张萌萌故作失落地说：“我是最少出现。”
何志笑着说：“那说明你智商很高。看来你们这三剑客都是前途不可限量。”
邵博远说：“那我也来说说敝公司能提供的实习条件吧，实习期间不包食宿，但可以给点儿实习工资，预计一千五到两千左右，根据日后工作表现涨浮，实习期间表现优秀可以进入试用期，岗位嘛先从最基层的做起，多看看、多听听，然后公司会有个定期考核，成绩好的话就可以参与设计项目工作。怎么样？各位听着还满意么？”
这实习条件确实不错了，张萌萌玩笑着问：“那有没有加班费。”
邵博远很爽快地一挥手，“这个可以有。”
女孩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方佳站着举起面前的果汁，“太感谢邵总能给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实习生这么好的机会，我早就对天光心怀向往了，这里我就以饮料代酒，谢谢您的美意。”
邵博远用自己的茶杯碰了一下她的水杯，喝了方佳敬的这杯“酒”，然后转头问何志：“何总怎么样？没想挖个新秀壮大一下宏远？”
何志点点头，“当然，我们宏远提供的实习岗位有宣传企划和设计部门，薪资条件比照天光，再加上实习期可以和正式员工享有同样的国内、外旅游机会，最近的一次就在年初，怎么样？”他问话时目光是望向郝姝的。
方佳在一旁看着直着急，一面为郝姝担心，另一面为自己刚才过早答应邵博远而有点儿后悔。张萌萌心里有种“事情不会那么顺”的直觉，果然郝姝没辜负她的期望，回答道：“实在太抱歉了，我已经找到实习单位了。”
张萌萌心说“这要是我妹、我闺女、我孙女，我就弄死她算了”，面上却只能带着歉意地笑容对何志说：“何总你是不知道，郝姝这人挺义气的，她最近刚答应去个学长介绍的实习单位，这不，我事先不知道嘛，就约了邵总和你，直到今天晚会前我才知道这事。我就劝她，天光和宏远那是一般小公司比不了的好地方，结果这丫头就觉得先答应了人家就不能出尔反尔，你瞧，到现在也还没转过这根筋来。”
方佳也在一旁说：“确实，我和萌萌都是今晚才知道她找到实习的地方了。郝姝她一向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其实她要是早知道能有机会去宏远，一定会二话不说，高高兴兴地去报道。”
郝姝知道自己这么做挺对不起张萌萌，也对何志说：“对不起，我已经答应了去那家设计公司实习，真的很感谢您愿意给我这么好的机会。我真心地谢谢您。”说完想了想，这个时候要是有酒还可以敬上一杯表示诚意，可惜没有。于是她站到何志对面，给对方行了个近九十度的鞠躬礼，把一桌人都弄得一愣。
张萌萌、方佳很快回过味来，眼巴巴地望向何志。
邵博远起先觉得挺意外，他跟何志亲自出面，而且开出的条件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很多大学生实习的时候是一分钱得不到的。这个郝姝不是拿乔儿，就是缺心眼，虽然有张萌萌和方佳的解释，那这丫头表现得也过于矫情了。可现在看见她竟然不顾女孩子的矜持，郑重其事地鞠躬道歉，顿觉得这场面有点好笑，这女孩有点儿意思。
何志看着她两手紧贴着身体两侧，规规矩矩地弯下腰，抬起头后用一双清澈干净的大眼睛歉疚地看着自己，何志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还是邵博远先出声打趣道：“郝姝同学你快坐下，今天主要是我们哥俩重回大学校园感受一下学生时代的圣诞气氛，顺便让萌萌给我介绍个有潜力的实习生。何总本来就是我硬拉来作伴的，他想争取你进公司实习是他对你能力的肯定，你有苦衷不能答应也是情有可原，所以没什么需要抱歉的，你放宽心，若有机会，以后来宏远也是一样的。”
何志听完点头，“没错，等你实习完了，如果愿意来宏远，我会优先考虑你的。”
方佳听得都替郝姝激动起来了，结果郝姝却一本正经地说：“何总您太抬举我了，我的专业水平其实并不是很出众。”
张萌萌：“……”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好好地跟郝姝说话了，需要冷静一下自己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
何志一愣，“那你的成绩能在年级里排多少？”
方佳麻利地替郝姝回答：“郝姝每年都能拿奖学金，设计的作品也拿过挺多奖项，她的文化课成绩也很好，尤其是外语。”
郝姝补充说：“我只是觉得这点儿才能配不上何总如此的盛情。”
坐在对面的邵博远简直不知道这丫头是情商太低还是有意表演了。
何志倒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好脾气地解释说：“是么？我只是觉得，如果员工的业务水平不够好，完全可以通过学习提高，假以时日总会让人满意。可有些品质、特质是无法靠培训能够塑造的。”
邵博远忙趁机含笑附和说：“就是。别光顾着说工作，来咱们一起喝一杯，庆祝一下圣诞快乐。”
大家高兴地站起来碰杯，齐声说：“圣诞快乐。”坐下后邵博远为了活跃气氛，讲了自己在国外过圣诞时的景象，然后感慨着说：“国内年轻的一代越来越重视圣诞节了，耶稣在天有灵，肯定大为欣慰。”
张萌萌和方佳跟着赞同了几句，何志现在对郝姝挺有兴趣，就顺着问了一句：“郝姝也喜欢这些外来节日么？”
郝姝认真地想了想，说：“谈不上喜欢，就是跟着大家玩。再说，其实十二月二十五日不一定是耶稣真的生日，最初罗马教会……”
方佳的表情有点囧，邵博远则无所谓地边听边吃，何志却看起来兴致勃勃，听得及其认真。张萌萌，张萌萌无力地看着这个呆子长篇大论地解释圣诞节的历史渊源，恨不得有个遥控器能把她给静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