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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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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华园。

    一路无话。

    宋宜停在丽水旁赏鱼,她要是不说点什么,就逃不了了。

    宋宜道:“殿下若是有急事,可先行一步。”

    孟允道:“怕你待会跟贵妃说本王招待不周,本王不敢走。”

    宋宜笑道:“这是长乐宫,宋宜可不敢。”

    孟允道:“这是丽水,下有墨鱼……”

    丽水清清,映入眼帘的是人面桃花,却触不可及。

    丽水下,瞧见了有趣的面孔。

    孟允道:“那本王先离开,改日有机会再带你畅玩长乐宫,告辞。”

    宋宜巴不得呢,尤其是在丽水里看见了陆敬风的影子。

    他来长乐宫,只能是见一个人。终于见着孟光了,可喜可贺.只是这一次别再拉宋家下水,宋宜不会帮他了。鲤鱼跃过龙门便是龙,但也有点额而回。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丽水里锦鲤的很有灵性,估计是被人喂多了,成群结队跟着宋宜手里的饵料。宋宜洒一把,它们跳一下,引来了丽水里的大半的锦鲤。

    平时很少见到这么多的锦鲤的,临华园的人暗暗惊奇,以为宋宜不是常人。这么多的锦鲤在水下听候,远远看上去很像仙女落水了。

    长乐宫的太监宫女都在说丽水姣人,宋幼薇借口说出恭,来临华园找孟允,却先听到了丽水姣人,还以为是哪位公主,竟然是宋宜,正喂鱼打发时间呢。

    宋幼薇第一次正眼看宋宜,她已跟宋幼薇一般高,身段窈窕,盛颜仙姿。眼里有盈盈秋水,能倒映出满天星光。丹唇外朗,梨窝浅现。她就是站在那,也会是一道风景。

    这美好的词汇,应全部属于她的,怎么突然被宋宜抢了!

    威胁是这种滋味,宋幼薇可算明白了,明白就好,宋幼薇不会允许身边有这么一个威胁存在。

    怪不得纪贵妃夸赞宋宜的话与夸赞自己的话相似,真不是对宋宜的抬举。

    宋幼薇双拳紧握,眼神毒辣,擦了额头的汗珠,转眼又是那个明眸善睐的绝色佳人。

    宋幼薇折花而来,给宋宜的是一朵被晒萎蔫的木槿:“宜儿颜如木槿,木槿和宜儿最配了。”

    当然,是凋谢的木槿。

    宋宜接过,面容看不出埋怨的情绪:“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阿姐,容我去学黛玉葬花。”

    宋幼薇听不懂她的话:“宜儿,先和阿姐去章华殿吃点心,纪贵妃做的桂花糕天下无双。”池里的墨鱼听见纪贵妃的桂花糕后,纷纷探出头,宋幼薇见了直发笑:“你看临华园的墨鱼,像不像我们倚园的墨鱼”

    宋宜摇头,指着墨鱼的眼睛,笑道:“不像,这里的墨鱼有些灵气,倚园的墨鱼有点木讷,跟陆先生一样。

    陆敬风在宋宜的心中就是木讷,就是不通情达理。不然怎么会拒绝宋宜……贵重的玉佩

    宋幼薇一步一步逼近宋宜,笑道:“你啊,是看着临华园的东西新鲜,我们倚园的墨鱼可厉害了,会吃人肉呢。”

    宋宜身后有一块尖利的石头,如果她的脸磕在了石头上,纪贵妃会说宋宜巧笑倩兮还是面目可憎

    宋宜喜欢听惊悚的故事,她就知道宋家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事。

    宋宜主动靠近宋幼薇:“墨鱼吃人肉怎么回事?”

    宋幼薇冷笑着,宋宜跟她装什么蠢。

    宋幼薇改了主意,她要一次除掉威胁。

    宋幼薇笑道:“去黄泉路问你亲哥哥!”

    宋宜身后是丽水的深水区,宋幼薇踹了她膝盖,溅起水波一片。

    贱人宋宜,自己落水就算了,还要扯住她的脚心。

    二人同时落水。

    宋宜悠闲在丽水漫游,不顾宋幼薇的挣扎。

    在经历了上次的窘境后,宋宜学聪明了,凫水是一定要精通的,下次就能占别人便宜了。

    宋幼薇不敢相信,宋宜在见了宋欢的惨死之景后还敢戏水,她当时可是被吓得一连三月不敢入睡,日日活在惊恐尖叫中的。

    宋幼薇道:“救我。”

    宋宜假装没有听见:“捉墨鱼给你补身子啊,没问题。”

    宋宜手里握着两条墨鱼,可怜墨鱼,又没惹宋宜,还被宋宜这般折磨,墨鱼的眼睛瞪如钟,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宋幼薇如水前腿使了大劲,落水后腿一直在抽筋,但凡有一丝自救的可能,她绝不向宋宜开口。

    宋幼薇道:“宜儿,我是你长姐,是你唯一的姐姐。骨肉至亲,你……”

    水进入宋幼薇鼻腔,她奄奄一息。

    宋宜心软了,她只想给宋幼薇一个教训,但没想过要她性命。

    宋宜游到宋幼薇身边,环住她的腰抱她上岸。

    宋幼薇吐了很多水,妆容都化了,挽好的堕马髻散乱成鸡窝。这么狼狈的样子,引来一群人围观打探。

    宋幼薇低头啜泣:“宋宜你这贱人,你和你娘一样下贱!”

    原本是柔和清澈的眼睛射出一道犀利毒辣的目光,惊得宋幼薇身子一颤。

    宋宜道:“骂我不计较,我不跟小孩子费口舌。但为什么要扯上我的母亲?”

    宋幼薇听了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她哪里是小孩子,小孩子怎么当孟允的王妃!

    宋幼薇道:“就是贱人!就是娼妇!”

    宋宜朝着宣华殿,喊出平生能喊出的最大声响:“二殿下,我阿姐在丽水旁落水了,你快来救她!”

    宋幼薇衣衫湿透了,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宋幼薇呜呜咽咽,示弱道:“你别喊,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

    宋宜道:“跟我阿娘说。”

    宋幼薇咬咬牙:“二娘,幼薇错了。”

    宋宜一改玩世不恭的态度,正色道:“我只原谅你一次,阿姐。没有下次了,你记住。”

    宋幼薇暗暗在内心发笑,说了又怎样,宋宜能奈她何记挂着孟允,宋幼薇不敢表现出来。

    婢子们拿来了干净的衣服给宋幼薇和宋宜,宋幼薇在婢子的搀扶下走向宣华殿,经过宋宜身旁时宋幼薇在宋宜耳旁轻声说:“你也记着,这事没完。”

    宋宜笑道:“二殿下,我阿姐见不到你要跳河了。”

    宋幼薇推开婢子的搀扶,疾步如风,眨眼出现在章华殿门口。

    这一次惹不起宋宜,还躲不起吗。

    宋宜披好衣服让婢子带她去看太医。宋宜怀疑这几日的转凉让自己的抵抗力下降不少,季白还说宋宜杞人忧天,宋宜要在御医面前证明季白的医术有多恶劣。

    孟允望着湿嗒嗒的宋宜,尽是无奈,又不能不管宋宜,不然孟家气度何在。

    似曾相识燕归来。

    他不是在未央宫吗?这会就到了临华园?

    为什么留在这的不是宋幼薇

    自作孽不可活吗?

    宋宜裹紧衣服,这次不会让孟允占便宜了。低头指着章华殿:“我阿姐在那里。”

    孟允道:“能起来吗?”

    宋宜点头:“可以。二殿下去忙吧,宋宜去看御医了。”

    孟允道:“碧彤,你带二小姐去太医院。”

    宋宜道:“不用麻烦二殿下,宋宜自己可以爬去。”

    宋幼薇下脚很重,宋宜能感觉膝盖内有瘀血,这下真要爬去太医院了。

    宋宜随便捉住一个婢子的手:“麻烦扶我去太医院。”

    能不欠人情就不欠,人情债可难还了。

    婢子道:“二小姐,太医院怎是婢子进得去的”

    碧彤已搀扶起宋宜:“二小姐,这边请,碧彤先为二小姐换衣服。”

    总是能让孟允见到狼狈的样子,这是好事啊。

    “啊啾。”宋宜打了个喷嚏,估计是受凉了,惨了,要是受凉了,几日内不能吃冰镇绿豆汤,酷暑难耐,无冰镇绿豆汤,日子怎过?

    “姑娘,老夫怕你寒气入肺,忍着疼啊”

    宋宜看见两寸长的银针欲往手上来,推开御医,拿起药碗自卫。

    “别过来,我不扎针,给我喝药。”

    小时候她扎的针够多了,才不再遭罪。

    御医无奈道:“姑娘,寒气入肺的话便难治了,到时候不是扎针的痛,可是咳血之伤啊。”

    宋宜手里拿着碗,假装是一把利剑:“那也不扎针……啊!”

    孟允捉住宋宜的手,扔了她的药碗,把她的手放平在御医身前。

    宋宜眼睁睁瞧着两寸长的银针七枚八枚扎入了手内,双眸放大,叫不出来喊不出来。

    他妈的孟允,就是来报复的。

    宋宜眼泪点点,淡淡道:“扎好了吗?”

    御医道:“晚上再扎一次,送服这药,便无碍了。”

    孟允也放开宋宜,宋宜手脚皆有伤,不敢乱动,只瞪了一眼孟允,阴阳怪气道:“二殿下救命之恩,宋宜没齿难忘,这便告辞。”

    走没几步,身子摇摇欲坠。

    孟允示意下,碧彤搀扶起宋宜。

    宋宜道:“送我回宋府吧,我可能……咳咳咳。”

    学着纪贵妃的咳嗽声,孟允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碧彤道:“娘娘那边来请了,碧彤不敢不听。”

    宣华殿。

    宋幼薇受了委屈,不辞而别,回去找尹知秋安慰了,剩了个宋宜,看着纪贵妃的殷勤不知所措。

    纪贵妃道:“宜儿受寒了,你们煎好药后做些糖水送来。宜儿,你还冷吗?”

    宋宜捂着被子,无奈道:“宋宜不冷。”

    这纪贵妃,都给她加了几床棉被了,如果她要是遭遇不测,那肯定是被被子捂死的。

    孟允在宣华殿内和宋宜大眼看大眼,要不是他,宋宜这会是在兰心苑喝茶吃点心来着。

    纪贵妃道:“阿允,你再叫御医来,看看宜儿好些了没。”

    宋宜捂着被子能好吗?要热死了。

    孟允道:“母亲,宋宜出汗了,应该没事了。”

    纪贵妃看看宋宜额头,果然汗水点点。

    还算孟允有良心。

    看纪贵妃这个样子,宋宜心里复杂,有些凄楚有些温暖有些害怕。很久之前她的母亲在她受凉后也是这样担心她的,很久之前了,宋宜还以为她忘了。

    很多时候,宋宜都在想自己是宋宜还是陶然。两种记忆交织在一起,她好像既是宋宜也是陶然。最重要的是宋宜活着,人们只会知道宋宜活着。

    为什么上天给宋宜都是她不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