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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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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令梨趴在书桌上,仍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以为师父和父亲差不多年纪,没想到却是大了五岁,那就是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可是看上去却是如此年轻,皮肤光滑洁净,没有一点皱纹,真可谓是不老童颜了,实在令人羡慕,阮令梨摸摸自己白嫩的脸蛋,思绪越飘越远。

    洛水先生喜欢玉苍山的景致,所以只得阮令梨搬到迦南书院,也算是另一种方式成为了迦南书院的学生,想到书楼里满满的书,令梨乐开了怀。

    此时她就是在洛水先生的院子里,离书堂有点远,掩盖在一片桃花林里,“山寺桃花始盛开”,如今已经是四月多了,即使是山顶的桃花也盛开除了绯红的颜色,从窗户望去云蒸蔚霞,轻风吹过携带桃花瓣飞卷,美不胜收。

    天下人只知洛水先生,倒是渐渐忘了他的本名。先生说他本名叫言初,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言初看她新收的小徒弟趴在书桌上呆呆地看着他,招招手:“过来。”

    阮令梨闻言走过去,只见先生已经铺好了纸,磨好了墨,说:“写个字。”

    她几个月的练习有了效果,跟同龄的孩子比手腕的力气大点,写起字来像模像样。她端正身子,稍沾墨水,在光洁的纸上写了一个初字,抬头看言初:“师父?”

    言初摸摸阮令梨的小脑袋,问:“平时都是临你爹的帖子?”

    “嗯嗯。”阮令梨用力点点头,她爹行书闻名天下,她自然不会学别人的字。

    言初遂说道:“我擅长狂草,这基本功还是学你爹的吧,也不用换了。”

    狂草?果然像是师父的性格,想起怀素醉酒泼墨,令梨好奇地问道:“师父,你是不是一喝酒就会写字啊?”

    还是小孩子啊,言初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师父千杯不醉。”

    令梨摸摸脑袋,心想等她弄出蒸馏酒来看师父还是不是千杯不醉。主要还是千杯不醉在古代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只因为古代酿酒技术实在一般,市面上流传的多是黄酒,度数低,喝多了也只是多跑几趟厕所一点都不醉人。不过也有一些酒家研制出了比普通黄酒度数高的就,就像是春雨楼的问归酒,其名字取的正是酒醉不知归处的含义。

    言初又接着问道:“读了什么书?”

    “《百家姓》《千字文》已经学完了,四书五经也已经开始学了。”

    “尚可。”言初心想,这进度其实已经着实可以了,他说“尚可”也是怕他的小徒弟心生骄傲。

    忽而严厉道:“我见你是良才美玉才收你为徒弟,琴棋书画诗酒茶、宴乐游戏,骑马剑术我都会教你,但你要记住道理才是你立于天地间的根本,好好学习,莫要堕我名声。”

    阮令梨肃颜,郑重地向言初鞠了一躬:“令梨谨记于心。”

    言初点头微笑,吩咐道:“从今天开始,你每日围着院子跑两圈。”

    “是,师父。”梨衣答应道,心中高兴,古代小姐实在不良于行,她每天晚上在床上的那点运动实在是起不了什么锻炼的作用,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言初见阮令梨一身细布棉裙,皱了皱眉:“明日再开始跑步吧,让你丫头准备好轻便紧身的衣服。”跟在身边伺候的暮晚赶紧记下,她一共四个大丫头不可能都带在身边,便只挑了读书最好的暮晚跟在身边伺候。

    阮令梨答应,回到自己的小桌子上开始写字,暮晚在一旁给她磨墨,她写半刻钟便休息一下揉揉手腕或是眺望远方,极有规律。

    言初在一旁看书,却也是在默默观察,见阮令梨如此,暗自点头,知道适可而止。

    言初少年成名,从不缺银钱,一是家境富裕,二是富商多仰慕他的才华赠他许多金银,因此言初从来没有在吃穿住行上委屈过自己。

    午间的饭菜便是跟了他十几年的方大厨做的,这方大厨随言初游历天下学了多种菜系,知道自家相公收的小徒弟是望京人,特地准备了许多京菜,阮令梨自然是大饱口福。

    言初瞧了,在心里给方大厨默默记上一功。

    下午便是开始学习功课,言初并未讲《论语》,而是给她讲了历史:“读史知兴替,那些书里蕴含的道理都藏在史书里。”

    阮令梨有疑问,问道:“可是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那我怎么知道史书上记载的事情是真实的呢?”

    “玄武门之变是不是唐太宗的一大污名,可为什么他抹不掉这段历史,那是因为有言官的存在,即使是皇上他也堵不住悠悠之口,或许他会搬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事实就是会记载在那里,而学会判断就是你读史书的目的。”

    “知道了,师父。”阮令梨点头。

    言初讲的是春秋战国时期二桃杀三士的故事,齐国宰相晏子用两颗桃子杀了于国有危的的三名勇士。

    言初问:“为什么齐景公会答应晏子的杀死三名勇士的要求?”

    阮令梨答:“因为齐景公也忌惮这三名勇士,怕他们做出损害国家的事情。”

    言初又问:“那这三位勇士做了什么使得齐景公忌惮?”

    阮令梨想,因为她们权势滔天,结党营私,目中无人,可想了那么多,却只能从口中跑出这个词来:“功高盖主。”齐景公是怕他们有一天会篡夺皇位。

    言初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自古以来武官从来比文官难做,因为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文人喜欢多思多虑,往往延误了时机。但那些功高盖主的将军不一样,他们在军队中威望高,一呼便应,一声号令便能起兵造反,皇上自然是得层层防着他。”

    “那我再问你,如若这三位勇士想要活命应该怎做?”

    阮令梨开口:“上交兵权,远离军队,让皇上放下防范之心。严于律己,恪守己性,让皇上无任何攻讦的把柄。”

    言初点点头:“你说的都对,伴君如伴虎。恪守君臣之礼自然是最好的,但人心从来都是不满足的,主弱臣强或是主强臣弱都不是盛世之征兆。”

    像阮令梨这种生活在封建王朝覆灭的时代的人自然更能懂得言初说的道理,华夏历史就是一段皇权不断加强相权不断衰弱的历史,封建王朝的灭亡很大一部分可以归咎于皇权得不到限制,思想得不到流通,使得整个社会都出现了问题,当天下人都把自己当成了奴才又怎么可能望向远方。对于人民最好的生活时代当然是民主时代,但受于生产力限制现在的时代是不可能出现民主国家的,她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能力去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时代,但至少她希望用后世的智慧来做些什么,这也不辜负她来古代一趟。

    “太阳落山了。”言初踱步到窗边,阮令梨亦跟上去。

    群山间,流云绯红,像是被焰火点燃,热热烈烈,那轮金乌像是要完全燃烧自己一样,红的耀眼和磅礴。

    那光辉洒在两人身上,阮令梨想那是希望,她不知未来,唯愿初心依旧。

    言初看着身边小徒儿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小小的个子还不到他的腰间,可她的心这般大,她的眼告诉他她有所求,突然就问道:“你想要什么?”

    阮令梨疑惑的抬头,可看到那清明的眼眸一下子就悟了,她的表现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四岁孩童身上,不管是今天的上课还是那天书楼的事情。她双手握紧,冷汗从后背淌下里,千种解释从她脑袋是闪过,可每一条都被她否定,这些都不可能说服他,突然就想赌一把了。

    她呼出一口冷气,心下一松,说:“师父,我娘已经是世间众女子羡慕的对象了,家世不凡、夫君重视,儿女双全,一生没有受过什么大的苦难。可是世间大多数女子远没有我娘那么好的运气,妻妾之争,婆婆折磨,一生就在宅院中挣扎中。即使是我娘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依附我爹的存在,别人记得的也不过是镇宁侯夫人的身份而不是她这个人。”

    “我不想成为她们那样的人,我想见到更广阔的天地,我想有一天世间有人记得的是阮令梨的身份,而不是镇宁侯府的四姑娘或是谁的妻子。”

    言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出了声:“你野心不小。”

    阮令梨一笑,问道:“那师父你要帮我吗?”

    “你不是已经是我徒弟了嘛”

    阮令梨知道他虽没有直面回答,但是已经认可了她的野望。其实她已经足够幸运,她的父兄,师父都认同了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存在,他们教她知识,给她能力,她远比世间的其他女子幸福了,所以她更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

    这个院子仅两进,言初住在第一进,第二进给了阮令梨,房子自然不如总督府来的宽阔和豪华,但飘浮的竹子香,却让阮令梨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