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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暗沉的有些可怕，空气中弥漫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客栈里，两个人相对而坐，皆寂静无言，华衣嘴角微勾，噙了少许的笑，只是那笑看来却是带着危险的。竹墨只端坐着，阖眼不言，若是不知，恐会以为他已经睡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有了少许的动静，那声音听来很轻，华衣瞬时皱眉，轻脚靠近窗边，悄然开了一道缝隙。
外面是几个穿了黑袍的人，帽檐大的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面容，行动上竟看得出几分井然有序来。
他看向竹墨，神色不明。这些人一看便不是普通人，至于来历，他有种预感，会跟这个同样来历不明的竹墨有某种关系，想到这里，他忽然勾唇，说不定此行能揪出什么一直以来未知的事情来也不一定。
好似感应到他的视线一般，竹墨睁开了眼，也踱进窗前，这时几个黑袍人已经进入了客栈，华衣又走到门前，贴了耳去听。
恐怕这些人就是让京城人士惶惶不安的罪魁祸首了，不过他却是好奇，他们如何将人运走？竟也不出一丝纰漏。
他回到床沿，躺在了床上，缓缓开口，“人马上就要过来了，还请竹公子做个样子。”
竹墨没有动，眸光往外瞟过，直到华衣以为他不会配合时，他提了步子走过来，坐在床前的地上，双腿一弯一伸，做了熟睡状。
门外动静稍微大了一些，华衣嘴角的笑容变淡，躺下了身。
须臾，一缕奇香的烟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竹墨鼻子稍微动了动，袖下的手也微微紧握，接下来是脚步声，听起来是有两个人，一个高大些，另一个显然敏捷居多，走到两个人面前端详了一番，话里带了些欣喜，“大人见了这两个人定会满意！”
旁边那人也迎合他，“对啊，是许久没见这般好样貌的人了。”
华衣没睁眼，只感觉到自己被装进了一个袋子里，然后是两个人直接抬起，走路时的晃动让他脑袋有些晕沉。睁开眼睛，提高了警惕，看起来他是要被带走了，也不知道竹墨那厮如何了，也需得提防着他方才放心。
大概走了有半柱香时间，他察觉到停了下来，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正当他打算有所动作时，又被人抬着往前走。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最后被人扔在地上时，他已经能透过麻袋看到外面微微亮的天色。
然后听见门被拉上的声音，这麻袋挡得了普通人，却阻止不了华衣，他稍稍用力便挣脱开来。
果不其然，他抬眼，竹墨已经在外闲情逸致的打量起这间柴房来了。
稍顿，他问，“你查到了些什么？”
竹墨顿住，先是环视了一周，这才开口道。
“我们被抬了大概有半柱香时间时经过城门，所以停了许久，而距离我们所住客栈有半柱香时间的，只有南门。是以，内应在南门，可如今皇上亲自下令，戒备如此森严，竟还能被这伙人钻了空子，想来这内应应当是来头不小。”
竹墨声音不大，每一声却都如鼓一般敲在他身上，华衣抿唇，而后淡淡笑起来，他倒是差点忘了，不能对这人掉以轻心。视线在周围来回扫过，看到周围堆放了一些杂物，还有一个又一个被麻袋装起来的人们。
眸光沉了沉，“如今南门由季将军看守。”
他倒是没想到，内应会是这人，说来这季梦生与靳王府倒是有些来往的，当初他随王爷身侧，也曾与这季将军打过交道，那时他还心道这季将军起了一个书生气的名字，竟会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
那时皇帝下令抵御外侵，王爷为正，命季梦生为副将，那一仗打的十分漂亮，回京后也曾听王爷对他评价颇高，没曾想，竟会是他。
竹墨没看他，细细地琢磨起这地方来，麻袋里装的人都还在沉睡，应该是那烟的时效还没过去，这么大的手笔，除了那人，他想不起还会是谁了。
莫不是他当真亲自来了？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大魏朝堂之上没了他哪能看不出一丝痕迹？
他想了许多，直到华衣徐徐开口，“以你所想，我们现在应当如何？”
竹墨抿唇，面容严肃中掺了些自信，“等。”
嗯，便等。
这也正合他意，华衣向来随性，整了整衣袖，便在那麻袋上躺下了，悠哉悠哉，还冲竹墨挑眉。
只不过对面那人没理会这小动作，只锁了眉敛眸，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华衣撇嘴，又勾了邪笑，捻起一颗草来，咬在嘴里，还翘了大爷腿。
两人没甚交流，却又各自观察着对方，一丝也不肯放松警惕。
直到夜色降临，缝隙再也透不出一丝光亮，这里的人也都悠悠转醒，像是约定好的一般，门外落下的锁被人打开发出声音，竹墨与华衣对视一眼，收回视线时手掌微微握紧。
进来的是个男子，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邪气，又与华衣不同，妖冶居多。
“各位来者是客，不如跟本侍一同去参观一番，如何？”
虽为询问，出口时却带了迫降，群百姓互相张望一番，愣是没人敢说出一句抗拒之言。竹墨听这声音，心下咯噔一声，这是那日为他送解药的淳风。
他在，那人在的可能性便更大了。
华衣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待他去细想时，淳风已经领了人出去，来不及想那些，急忙收敛了心思。
这院中路旁燃着大大小小的蜡烛，排排列列间让人心中不甚舒服，这不像是照明所用，倒更像是某种仪式。
竹墨一路微垂着头，直到耳边飘来一句，“血如意呢？”
他抬头去看淳风，那人在离他不远处，面带些看不懂的笑，似嘲似讽。
“我会亲自与师尊说。”他同样传音道。
“师尊不想见你，有事你与我说便好，毕竟……小的我是您的近侍。”
“师尊见不见我，可不由你说了算。”
这话遭来淳风一声轻笑，并非传音，实实在在的笑了，倒像是没忍住一般，让众百姓皆往后缩了一步，战战兢兢。
唯独竹墨眸光沉沉。
“是不由我说了算，小的逾距了。”
他说完这话，又接口，“可师尊对你的效率不满已久，你说究竟是什么耽误了战无不胜的祁穆？嗯？是那个名满大梁的小郡主？”
这话实实在在让竹墨动了怒，他差些便忍不住冲上前去，也不知是因为祁穆二字，还是因为他拿想容来威胁他。
他只觉得，自己实在怒得不行。
见他隐忍，淳风回头间便轻笑出声，像是发觉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口中轻喃，“果然不错，当真有趣。”
华衣走在行人中间，目光在竹墨和淳风之间来回打量。
在一处院门前停了下来，华衣琢磨一番，应当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门外墙上是一圈圈的红，让人看了便心生压抑，几个胆小的百姓更是惊吓不已，哆哆嗦嗦的往后退，“咱们这是碰上那伙人了啊！”
没人问他所说的是什么人，城内近来猖狂的失踪案无人不晓，尽管已经被人尽力掩藏，仍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华衣抬头，这墙上的图案有些眼熟，那刺眼的猩红扎在墙面上，只看便令人头目眩晕。
厚重的门缓缓打开，竹墨抬头，入眼是漆黑一片，耳边留了淳风的余音，“尊者，那小子有些碍事，不如……让小的为您做了他如何？”
那音听来轻佻，却不难听出他话中的认真嗜血来，他心头一震，原是对他心存怀疑了么，倒是有趣。
正巧华衣向他看去一眼，竹墨瞧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按兵不动。
他点头，然后掩眸。
没人敢进去，皆往后退，更有甚者惊叫出声，“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你们要带我们去做什么！”
一人出声，众人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是啊！皇上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些人全都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你把他们都带到哪里去了？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一定不会说出去！”
一时间，原本寂静得有些慎人的夜，嘈杂起来。
淳风眉间已经染上不耐，“都给我闭嘴！” 他没有回答大部分人的话，只抽出了手中的剑，走到那第一个开口的男子跟前，毫不犹豫的插进了他的胸口。
那血溅出来，周围的人无法避免的被波及，却没有人敢尖叫了，只能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他好似觉得这样很有趣，嘲讽轻笑，“那么还请众位，进去。”
竹墨紧了紧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