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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林家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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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象先和周正静静地等待寿王用完早膳,林溪云一边怀念着博物馆对面的小早餐馆,想着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糯米饭团,一边匆匆吞下眼前煮得稀烂的小米粥。

    寿王擦擦嘴,听得陆周二人汇报布改坊居民回迁的事情,点了点头。他命人取出两枚玉佩赏给他们,算是对他们工作的肯定。

    这两枚玉佩均由独山红玉制成,一般大小,形制皆是圆形雕刻云雷纹,正中间一只蝙蝠。陆象先接过道了谢,先行告退继续追查李绵绵的下落,他先前已经去黑窑子打探过,并没有发现其身影。

    周正接过玉佩后,激动地热泪盈眶,他用袖子再三擦拭玉佩,端详再三后,郑重地揣进怀中,这才跟寿王商议起返程事宜。崔仲安听闻寿王这就要返回,垂头丧气。

    周正似乎欲言又止,寿王见状便让林溪云、崔仲安和林莲意先行推下。

    莲意带了丫鬟说要外出逛逛,崔仲安郁郁寡欢的站着发呆。林溪云拉他去了当铺,她想好好改造一番这当铺,顺便给崔仲安找点事情让他分神。

    几日后。布改坊。

    那王家当铺的招牌已经被换下,按照林溪云的意思,起名为曲水记。

    曲水,意为流觞曲水,暗合溪边飞云之意,又有流水生财之意,林溪云为着这个名字得意了好几天,她觉得自己不去摆摊专业起名太亏了。

    她哼着小曲儿在当铺里转悠,王铃铛是个勤快人,她已经将这座独门独户的小楼里外都打扫了一遍。她还担心新刷的油漆气味太重,林溪云闻不惯,还特地用芝兰熏了屋子,满室芳香。

    林溪云点点头,她将青团艾叶介绍给王铃铛,王铃铛客气地称呼她们姐姐。

    小楼是二进院落结构。最外面是敞亮的大厅,原本这里的构造是全封闭的,只在临街处用竹栏杆支起一个大大的窗口,方便大家把东西放进来,林溪云命人全拆掉了。她把这里改成敞亮的大厅,大厅最里面是一个齐腰高的柜台,上面摊着纸笔,还有一套精致的青瓷茶具,两旁分别放着几把高脚椅——这也是她特意命人打造的——椅子上放着厚厚的坐垫和靠枕。大厅其他地方是各种绿植、根雕装饰。

    大厅东面是条狭长的通道,穿过通道便是内院,院里一只猫和一只狗正愉快地打闹着,那是崔仲安特地从沐王府抱来的,他坚持说猫来福狗旺财,林溪云的生意一定会蒸蒸日上。所以这只狸花条纹的小猫就叫来福,浑身黄色的小狗就得了旺财的名字,林溪云虽然吐槽崔仲安的起名能力,但也默默接受了猫狗的设定。

    院子虽小,但作为一个生活空间绰绰有余,有井有石磨,旁边的平房便是厨房,里面支着两口大灶,灶边是宽阔的窗格。

    厨房旁边是地窖,地面也是一间平房,这里原本是储存食物的地方,现在被林溪云改造成了仓库。平房内适合放置一些忌阴暗、不怕日晒和高温的物品,例如一些怕被虫蛀的裘皮,地窖内则一年四季恒温,温度维持在十几度,适合存放金银器、陶瓷、陶俑、书画等物品。

    王铃铛眼睛都直了,过去她爹娘只胡乱地将别人当来的东西扔进房间里,也不维护,后来别人赎回时,才发现有些物品已经损坏,少不得一番口角之争。渐渐地,送东西来当的人就越来越少,生意一落千丈。

    她看着林溪云对当铺的规划,彻底对这个小她几岁的姑娘表示心服口服。

    院子的另一侧是一幢二层小楼,一层是住王铃铛和青团艾叶,二层林溪云独居。林溪云的房间宽敞明亮,坐南朝北,还有一个小阳台,阳台修成美人靠的样式,林溪云坐着便可望见远处的保障湖。

    青团和艾叶这些日子已经在逐步帮林溪云把物什搬到这里来。现在已经渐渐有个温馨小窝的样子了。

    此时艾叶正坐在自己的小屋里一针一针缝着林溪云交代的针线活,林溪云给她画了个图案,是个小熊模样,有鼻子有眼,露着可爱的笑容,艾叶从来没见过这种小熊,更不知道这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特别受小孩子欢迎的泰迪熊,她只满怀崇拜的感慨自己家小姐才貌双全,能设计出这样的布艺小熊,比那些白森森的陶瓷娃娃可爱多了。

    小熊的形状已经初见雏形了,艾叶往里塞着棉花,林溪云在一旁看着,让她多塞点,塞得小熊鼓鼓囊囊的,越憨态可掬越好。艾叶乐呵呵的依言照办。

    林溪云走出房间,在大厅来回转悠,似在思索。

    崔仲安问她:“你还要什么?缺什么我去办。”

    林溪云咬着大拇指,她有个坏毛病,一思考就咬手指,她父母没少纠正过,崔仲安看着她咬拇指,抓着她手腕,不让她咬,林溪云看着崔仲安,哑然失笑。

    她擦了擦手指的唾沫,不好意思道:“这吃手指的坏毛病不好改。”

    崔仲安伸手指在脸上刮了一道:“多大的人了,没羞。”

    林溪云笑笑,岔开话题:“我觉得这里还不够像家,冷冰冰的,不太能让人产生归宿感,我想让这里变得人们愿意大大方方的踏进来,而不是产生因为贫穷不得不当东西的自卑感。”

    崔仲安虽然不明白林溪云口中的自卑感是什么意思,但只要林溪云说不好,他就认真思考起来,想帮助她把这里变得更像家。

    他回想了下自己的家,高高的围墙,红色的大门,森严的规矩,好像更像是府尹办公的地方,并不像家。他心中的家,应该是像那孟光梁鸿举案齐眉般温馨,张敞为妻画眉般自在。

    他环顾了下这当铺,虽然开阔明亮,家具、松石盆栽、动物一应俱全,但细细究来,仍然缺了几分人情味。他琢磨了一下,问林溪云:“墙上挂些画,大门贴上门联,再在过道上支起藤萝架,是不是会好些?”

    林溪云眼前一亮:“对对对,要的就是藤萝架,我嫌从大门进来到我这大厅一路走来太过空旷,石头雕像冷冰冰的没有情感,如果在走道上支起花架,种上藤萝,开花的时候可漂亮,还能遮挡阳光,岂不美哉。”

    她是个行动派,吩咐青团去沐王府找来花匠,又列好清单一并交给花匠,很快花匠便带着材料过来。

    藤萝长起来需要时间,现在只是几个光秃秃的架子,林溪云刻意让花匠把架子搭得结实些,挂了几个小小的秋千,只能小孩子在上面玩耍,她说小孩子热闹,让他们在这里玩耍,有家的气氛。她想起小时候在大院里跟小伙伴们一起爬树、打水仗的时光,那是极其美好的童年回忆,唉,小伙伴们都好吗?爸妈你们都好吗?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甩甩头,将忧伤的情绪赶走,继续指挥花匠布置走道。

    走道两边分别放着两个落地大缸,里面栽着睡莲,几尾红鲤在缸里无忧无虑地游着。大缸的旁边是高低错落的两排木头架,高的那一排摆着兰草、月季,低的那排用浅口瓷盆盛满水,栽着一两朵荷花。

    林溪云看了看,又在大门口种了几株梅树,院内种了几株桂花。

    如此一来,这当铺屋子果然温馨活泼多了。

    林溪云本来打算自己有空的时候就画上几笔,慢慢给屋里添上挂画,谁知这时候,童山登门了。

    童山拱了拱手:“早起向沐王府递了贴子,门房告知小姐和公子去了布改坊,冒昧赶来,还望恕罪。”

    林溪云赶紧道:“先生言重了。您乃我生母旧友,晚生自然是欢迎先生常登门,何况晚生仰慕先生画技,还想冒昧请先生日后得空赐教几笔。”

    童山摇摇头:“赐教怕是不行了。我是来辞别的。”

    童山递上几卷画,这是他送给林溪云的辞别礼物。林溪云展开一看,俱是些意境超然的山水画,还有一两幅动物画,皆是上乘之作,她郑重地将画卷挂在了墙上。

    童山也是郑重其事:“少时曾与你母亲,也就是花梅吾爱许下终南山终老一生的约定。后命运弄人,与她天各一方。时隔多年,竟然让我再次探得她的消息,老天爷终究是想让我们成眷属啊。既然她已去终南山,我便也会追随她的脚步而去。”

    林溪云震惊于童山对她生母的执念,更敬佩他为花梅等待一生的毅力,她虽然不知道林元丰得知消息后会如何,但她现在对童山和花梅是真心实意的祝福。

    她转过头叮嘱崔仲安,让他不要把此事说出去,更让童山放心,她也会恳请寿王替二位有情人保密。

    童山对林溪云和崔仲安行以拱手礼:“感谢小姐成全之心。我祝小姐和公子终成眷属,鹣鲽情深。”

    林溪云和崔仲安相望一眼,崔仲安的神情是欣慰和热切的,林溪云则是犹豫,她似乎有些受用童山这番话,却又不太愿意承认她心里有了崔仲安的位置。

    最后她也对童山行礼:“我与公子是缘是劫,全看造化。但我祝先生山高水长,路途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