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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旧事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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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寥寥几笔,武惠妃的形象跃于纸上。寿王点点头,不让林溪云再画,他将画像递给童山。

    童山端详了一阵,将画放于抽屉里:“殿下七日后再来吧。”

    寿王问道:“童先生准备如何创作母妃画像?”

    童山却不理他,径自在那幅与林溪云神似的小像上涂抹,让那蝴蝶的形象更加朦胧梦幻,又使浓墨在脖子上画上细细一道线,用丹朱画上一枚红色的平安扣。林溪云隐约觉得这平安扣在哪里见过。

    他取了一支极细的狼毫,在画卷左上角行云流水般写下几行字,林溪云瞅过去,竟是一首小词,词曰《如梦令》:

    昨夜松边寻梅,问梅能饮千杯?

    梅笑我无为,我笑醉梅思寐。

    无泪,无泪,酒尽去牵金鞍辔。

    童山放下笔,盯着画像出神良久,自言自语道:“十年了。”

    他神情落魄,不修边幅,衣领一边高一边低,随意翻着,皱巴巴的衣衫似乎已经很久没洗了。他的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散发出颓废的丧气。

    林溪云细细品着这首词,看着这幅小像,画中女子神似她,但韵不似她,这平安扣更不是她所带,显然童山是看到她,想起了另外的人,这才画了出来。

    童山终于回过神来,他对寿王说:“不创作便是最好的创作。殿下七日后请来取画便是。”

    寿王看童山神情恍惚,想来是因为画了小像的关系,他仔细瞧了瞧林溪云,这瘦得跟柴火棍一样的丫头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迷得崔仲安神魂颠倒,现在又让童山魂不守舍的。

    童山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向崔仲安:“小兄弟,这画我不能送你了。你也七日后再来吧,我重新送你一幅画。”

    崔仲安不高兴了:“童大哥,你不会是看上林溪云了吧!她可是我的媳妇!”

    童山闻言脸色大变,脑袋一阵眩晕,身体在半空晃了几晃,他不得不双手用力撑着桌沿,才不至于跌倒。他站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好受了点,头不晕了。

    童山盯着林溪云看了好一阵,他的嘴唇因为激动而打着哆嗦,手抖得几乎快要支撑不在他的身体。

    他艰难地开口道:“你可是京城林元丰家的人?”

    “林元丰乃家父。”林溪云总觉得自己就快要想起那平安扣在哪儿见过了,她回答道。

    童山突然不再颤抖,他眼睛通红,一字一句道:“花梅可好?”

    电光石火间,林溪云脑海中一条线清晰地把生母三夫人、平安扣和童山串起来了。

    三夫人闺名正是花梅,脖子上惯常系的便是那枚南红平安扣,林溪云的容貌跟三夫人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童山写的那首词,句句带梅,可见对她用情之深。最后一句不带梅字,似是诀别,似是对自己的鼓励。

    林溪云看着童山,他的衣衫上沾满了水墨颜料,胡子拉碴,略带神经质,但那双眸子同三夫人一样,充满着对生活的绝望,如同一滩死水般掀不起波澜。

    “母亲去了终南山修行。”林溪云答道。

    童山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前半生丢失的光亮和希望在一刻全回来了。童山笑得很开心,那笑意从心底蔓延开来,爬上他的嘴角,绽放出浅浅的酒窝,又爬上他的眼尾,童山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笑着,嘴巴扯出一个弧形。

    “她没有忘记。她没有忘记。”童山喃喃自语,像个孩子。

    “还请问童先生,那枚平安扣……?”林溪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我送她的。”童山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十年前,花梅和童山在扬州城外的东关街相遇了,很快他们相爱了。童家在扬州世代以画画为生,花家则经营着扬州最大的漆器店,货品远销长安。

    他们的相爱不被童家允许,童家是希望童山能考个科举的,但若与花家结亲,那么童家便会被视作那士农工商里最末等的商,被夺去科举资格。

    童山知道后,直接从母亲处偷来花家祖传的定情信物——那枚南红平安扣——郑重地替花梅带上,为此童山被父亲从族谱中出名,永世不得受家族荫蔽。

    童山只身离家后,迫于生计,在路边摆摊替人画像、代写书信。花梅每天陪着他。日子虽然艰苦,但有了爱,两个年轻人的日子也充满着小小的幸福。

    花梅不止一次告诉过童山,以后老了就上终南山修行,他画高山流水,她学修身养性。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花家举家在去长安的路上不幸被马贼劫财害命,唯一活下来的便是花梅,但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之际,被林元丰搭救。伤好后,林元丰便收了她作第三房夫人。

    花梅虽然感激林元丰救命之恩,却不愿做以身相许报答林元丰之事,终日以泪洗面。林元丰起初还耐着性子哄她,问她原因,时间一长便渐渐失去耐性,随着四夫人五夫人的进门,便渐渐忘记花梅的存在了。

    直到上月林溪云被许给崔仲安,花梅多年以来最牵挂的事情了结了,她义无反顾地踏去了终南山……

    林溪云命青团回府从包裹中取出那枚平安扣,将它放在童山手心。童山一见着这平安扣,便死死握着,贴在面颊嚎啕痛哭。

    寿王、崔仲安、林溪云就默默站在一旁,等着他哭。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消失了。

    童山红肿着眼睛,看着寿王:“殿下放心,七日后定会呈上娘娘的生辰贺礼。”

    寿王看得出童山是个至情至性的人,点点头表示同意了童山的要求。

    童山又看着崔仲安:“小兄弟,你的小像也七日后来取。不过,你可得好好照顾她,要是她有半点闪失,我就扒了你的皮。”

    崔仲安显然是神游在外,他并没有注意到童山和花梅的关系,他一拳——如同他跟他最好的朋友玩闹那般——轻轻打在了童山腹部:“不用你教。倒是你,敢靠近他,我就用这个伺候,绝不留情。”他又用力挥了挥拳头。

    童山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把林溪云等人请出店铺,便关上了门。

    林溪云们闲来也无事,骑在马上,任由马随意走动,他们边走边聊天。

    “云儿你为何要让本王换上平民的衣服?”

    “这样才能带殿下去看看真正的扬州画师水平。殿下平时身边环绕着的人,并不会真正让殿下看到真实的世界,带您看看民间生活不是挺好吗?”

    “你年纪不大,思想比谁都老成。本王真的有些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有14岁。”

    “殿下信则十四岁,不信亦是十四岁。”林溪云玩着文字游戏。

    “喂,林溪云,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去撩拨童山,你怎么可以这样?哼,看来以后我只能把你关起来!”崔仲安见林溪云和寿王有说有笑,自己插不进去嘴,忍不住提高了八倍嗓音。

    “崔仲安,你别丢人现眼行不行。一天到晚咋咋呼呼,云儿嫁给你了吗这么急着到处宣布她是你的媳妇,你不要脸,人家还要呢。”寿王沉下脸来。

    崔仲安是个见好就收的人,他吐了吐舌头,立刻换上一副岁月静好、我很乖巧的表情,跟在林溪云和寿王身后。

    三日后。竹隐院交画稿的日子。

    寿王带着人在竹隐院象征性地走了一圈,看着画师们熬夜赶工而蜡黄的脸色、乌青的大眼袋,寿王出钱买下了他们所有的画。这些画被随意堆砌在了沐王府的杂货房里。

    林溪云心疼地跑去整理,这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根本不知道民间疾苦,更不知道几千年后,这些画的价值。

    七日后。童山交画的日子。

    寿王捧着武惠妃的画像爱不释手,越来越觉得母亲真真国色天香、富贵逼人。画上的武惠妃矗立牡丹花丛中,手自然向前伸着,手伸向的地方牡丹有红有黄,有大有小,有千重花瓣,也有单层花瓣,可是没有一朵花能盖过武惠妃的神采,反而衬得惠妃气质脱俗、容貌绝色。

    崔仲安捧着林溪云的小像爱不释手,画上的林溪云云鬓上一支镶金石榴花步摇,朱色点点,便是榴花红似火,她身着石榴裙,落落大方,连林溪云自己都被这画上的自己惊艳到了。

    这大概是最早的美颜+滤镜吧。她自嘲地想。

    寿王突然从画卷中抬起头:“你不是想要自由吗?准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林溪云原地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一蹦三尺高,丝毫不顾礼节。

    崔仲安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吵闹,他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趁着林溪云的高兴劲儿,悄悄走出了画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