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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甜桃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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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林四小姐不会煎茶。”他哈哈大笑。

    崔凤梧和林元丰都皱了眉,前者是因为崔仲安当众嘲笑未出阁的小姐,有失礼节,后者是因为林溪云真的不会煎茶,完全胡来。

    林溪云偷偷瞥了众人,发现大家的神情并不是在欣赏她的表演,而是出于礼节憋着笑,再看看青团艾叶两脸担忧、媒婆一脸你在逗我的表现,便知自己的步骤真的完全不对。

    表演失败。她自嘲地想。她想将错就错胡乱泡茶,让崔凤梧退亲。可是崔仲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拍手大笑,她便有些恼了。崔仲安仿佛没觉察林溪云不快,讥笑声越来越大。

    她紧咬嘴唇,看着嬉皮笑脸的崔仲安,心中一股无名火腾起,是她要逃婚,而不是被退婚,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她快速转动大脑,拼命想着现代社会的饮品,突然灵光一闪,有主意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崔仲安露出事先练习好的完美的微笑,这笑容让她有种顾盼生辉的美,仪态刚刚好,不张扬也不小家子气。崔仲安的心房因为她的微笑,小小地跳动了一下。

    “青团,去取牛奶和红糖来。”她吩咐道。

    林元丰沉下脸道:“云儿,不许胡闹。”为了让她煎出好茶,在众人面前大显身手,他可是特地取了埋在梅花树下的雪水给她,这水眼瞅着被浪费,他别提有多心疼了。

    林溪云心道,还不都是你非要我表演茶艺,如果不是为了逃婚大计,我才不要收场呢。嘴上却甜甜地说:“阿爹,云儿没有胡闹。云儿只想煎出一碗好的茶饮。”

    崔凤梧有点惊讶林溪云不会煎茶,转念一想,林元丰毕竟没有官职,对子女的教育有所疏忽,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林溪云在众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还能淡定地吩咐丫鬟取东西,便添了几分兴趣,想看看她如何自圆。

    青团很快取了牛奶和红糖上来,林溪云将雪水倒掉,换上牛奶置于炉上烹煮。青团背对众人,偷偷用手指了下茶饼,再指了下另一口小火炉,方才告退,退到林溪云身后。林溪云会意,用青竹小夹夹起茶饼放在火炉上炙烤,不一会儿,屋里便茶香四溢,令人精神愉悦。

    她把茶饼放入剡藤纸袋中,拿起案几上的甜桃,削去了皮,切成指甲盖大小的块状备用。又捡了两块红糖放进小碗里,用极少量的水化开,用小勺搅动,做成浓郁的糖水,再把甜桃浸入糖水。

    茶饼的温度稍稍降了点,她隔着纸袋,把茶饼捏碎。崔仲安又忍不住笑出声:“林四小姐真是不拘小节。”林溪云无暇理他,把这碎茶倒入碾槽,碾得更细了些,再用筛子筛去粗茶梗。

    牛奶一沸,轻轻地翻滚,林溪云将过筛的茶叶倒进去煮,一边煮一边搅动,待牛奶三沸的时候,她将浸着糖浆的甜桃放入一起煮,煮了两分钟,熄灭了火。

    沸水烫过的茶碗里,先是用小勺盛入一层甜桃粒,然后茶水再平均分入茶碗。林溪云亲自捧了分与众人。众人从未见过此等煎茶法,一时不敢入口

    “请崔伯父饮茶。”林溪云笑道

    崔凤梧一点也不想喝。林溪云的茶艺实在是太糟糕了,煎茶最讲究茶心合一,她胡乱加的这些材料,简直糟践了茶。他埋怨地看了下林元丰,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但,小辈请茶,又不好拂了她的意,只得皱眉,将茶杯送入口边,连观色、闻味的步骤都省去了。他抿了一小口,如同喝药一般,每一个面部器官都在抗拒。可是,这茶刚进入口中,他的整个表情便舒展开了,愉快地喝了第二口。

    崔仲安见他父亲变脸如此之快,有些好奇,便也饮了一口,茶刚入口,他便知道为什么他父亲喝第二口了。

    香浓的牛奶包裹着浓郁的茶味,还有甜桃酸甜的口感,他的口中被一股非常美妙的味道环绕着。牛奶和甜桃中和了茶的苦涩,茶里蕴藏着甜桃的水果香,他有一种非常快乐的感觉,想起了小时候爬在树上吃水果、掏鸟蛋的日子。其他人也是一副眉目舒展的模样。

    林溪云让青团和艾叶为众人送上茶匙,示意大家吃下甜桃。崔仲安依言吃下,糖浆去掉了甜桃的酸,甜桃里又入了茶叶的味,好吃极了。他不由地多看了林溪云一眼,林溪云正在洗手,修长如水葱的手指交错摩挲,不施蔻丹的指甲泛着健康的粉色。

    崔仲安见林溪云如释重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当林元丰的女儿不容易,得时刻做好在宾客面前表演的准备。

    “这是什么茶?”他问道。

    “甜桃奶茶。”她答道。其实林溪云有点后怕,她感慨自己的运气。今天的茶饼是武夷岩茶,属于乌龙茶,煮奶茶的口感极好。若是绿茶,恐怕她这会只能去祠堂里跪着,请列祖列宗原谅她这个不孝女了。

    “我倒是从来没喝过,味道好别致。你从哪儿学的。”崔仲安来了兴趣。

    “书里学来的。”林溪云打了个哈哈,总不能跟他说是从学校门口的奶茶店学的吧。

    崔仲安追根到底:“哪本书啊?我怎么没看过?”

    “安儿。”崔凤梧觉得崔仲安有些失礼。

    “我好奇嘛。”崔仲安有点委屈。

    “平时让你看书不看,你多跟人家姑娘学学。”崔凤梧摆出家长的威风,崔仲安在众人面前被数落,心里有点不快,哼了一声,脸冲着窗外。

    “哎哟,崔老爷,崔公子小孩子心性,您别怪他~崔公子这么聪明有灵气,一定是大器之才。您看,这公子小姐两个人,一来一去的对话,真要成了亲,一定如鱼得水。”媒婆一看氛围不太对,赶紧满脸堆笑地上来说话。

    林溪云和崔仲安互相看了一眼,互相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元丰兄,你这女儿有点意思。”崔凤梧换了个话题。虽然林溪云煎的茶境界不高,但敢于创新,以别致的搭配煎出让人印象深刻的茶。他细细观察林溪云,发现她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她在众人面前没有半分忸怩之情,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眼神里闪烁着光芒,坚定而自信。也许,她真的治得住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吧。他看向崔仲安,发现崔仲安正专心地看着林溪云,心下了然。

    “元丰兄,茶也品过了,也坐了半日了。那么,我们来商议下两个孩子的良辰吉日吧。”他挥挥手,管家早有准备地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烫金红贴,念了起来,上面全是彩礼。各种猪牛家畜、绫罗绸缎、上等茶叶、陶瓷,另有大量白银。既彰显了自家的富贵,又代表了诚意。

    林溪云一边听,一边感慨社会贫富差距古已有之。她保持微笑,脸部快抽了筋。

    两位老爷决定下月便替孩子们举行成亲仪式,林溪云和崔仲安同时脱口而出:“不行!”

    媒婆笑道:“哟,小姐和公子心有灵犀,真是天作之合的好姻缘。”

    两位老爷分别对自家孩子怒目而视,林溪云和崔仲安互相瞪着对方。

    崔仲安气呼呼地道:“我才不要娶这种连茶都不会煎的愚笨人。”

    林溪云反唇相讥:“我也不想跟梁上君子一起生活。”下个月就成亲,简直不让人有活路啊,她再怎么配合表演,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也不得不反抗了。

    “谁梁上了?”

    “你!半夜三更翻到我家来,不安好心。”

    “哼,碰上你就没好事。”

    “我不想跟一个连坐都不能坐的人说话。”

    “爹,我为什么要娶这个没有礼貌的人啊。”崔仲安想起自己挨的那五十大板,有一半都是因为林溪云。

    “爹,女儿不想嫁给这个武夫,女儿害怕。”林溪云决定发扬演技,她眼神一下变得委屈,可怜巴巴地道。结果,崔仲安一看她那模样,就心软了一半。他也不是故意要对林溪云出言不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好好说话,就想闹别扭。

    崔凤梧冲崔仲安吼道:“你闹够没有,这么着急让你们成亲,还不都是你惹的祸。半夜跑到人家小姐闺房,传出去,林四小姐名声还要不要了。”崔仲安怔住了,他虽然知道闯入林溪云闺房是件很严重的事,可他没想到这样可能会引来林四小姐生性放浪的谣言。

    林溪云默然。的确,这个事情让两个孩子成亲是最优解,比起林府四小姐放浪形骸、半夜幽会男人的流言,不如说是两个孩子两情相悦,开明的父母为了成全孩子,便同意他们在一起。林溪云想,在这个事情里,林府是受害方,林元丰是必然要利用这点狠狠敲诈崔凤梧一笔的,恐怕不单单是婚姻。

    林元丰和蔼地开口:“云儿,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崔二公子吗?还为他病了一场。”林溪云真是佩服林元丰这光天化日之下张口胡说的本事,前任林四小姐生病明明是因为杨春这个渣男,不过这也不重要了,林四小姐生病是真,至于为谁病的,三人成虎、指鹿为马。

    林溪云努力回忆着伤心事,好让眼眶充满泪水。哼,你会演,我也会演。

    我绝对不能下个月成亲。她盈盈拜倒在林元丰和崔凤梧面前,磕了一个头,起身时,两行泪刚好洒下来。

    她说:“阿爹,崔伯父,云儿有一事,恳请两位大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