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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早晨，晨雾弥漫，寒风凛冽，雾渐渐散开之后，视线也拓开来，枫树的枝叶上凝着一层厚厚的白霜，仿佛一束束染上红色的白梅。风过处，如落霞般的枫叶片片飘落，铺洒在院落里。
入冬以后，老夫人就取消了晨省。只是虽然如此说，苏汐每日还是会去请安，毕竟作为晚辈，该做的还是应该做，才不给别人落下话口。不过老年人畏寒，便将时间延迟了些。
今日，苏汐依旧按时去请安，她还要去看那边是否有动作呢。刚到芙蓉园，还没进门，就听见萧莹用尖锐的声音在控诉：“大嫂，你要不欢迎我和柔儿，你就直说，何必联合着你那宝贝儿媳妇来欺负人，害得柔儿如今高烧不退。娘、二嫂、三嫂，你们今儿给我评评理，大嫂这样应不应该？”
如此相似的情景，前些日子听见的都是些好听话，如今却是净是咄咄逼人的。苏汐冷冷发笑，这是不仅不领情，还拉着娘下场啊，那就别怪她了。
苏汐唇角微微勾起，缓缓走了进去，款步珊珊，恍如分花约柳。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转向她，也打断了方才的话。不过苏汐熟视无睹，有条不紊地给长辈请安。
屋子里，除了老夫人、柳氏、萧莹外，还有三房的蒲氏，以及被叫回来的曲氏。
当轮到萧莹时，苏汐依礼请了好，然后又轻声细语对萧莹道：“方才在门外碰巧听见了姑母说的话，心中疑惑万分，不知侄媳可否斗胆问姑母几个问题？”
“你问。”萧莹语气不好地说。
对此，苏汐毫不在意，反而微笑着礼貌道：“多谢姑母。”
两人的态度，这一比较就有了差距。苏汐扫了眼众人，将她们的表现收入眼底，心里不由的发笑，嘴里又说道：“首先，我想请问姑母，您说是我和娘害得表妹高烧不退，不知此话从何说起？”她倒是要看看萧莹如何解释。
“当然是柔儿亲口说的，难不成还有假？”萧莹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说。
见她这模样，苏汐慢条斯理地说：“也并不是不可能，口说无凭，姑母您只是从她本人口中得知，而非亲眼所见，又如何保证她所言属实呢？”
“她说的自然是真话。”萧莹所答非问，一口咬定就是真话。
“那好，就暂且视为是真话，那么侄媳又想请问姑母，表妹她是因何而发烧的？”苏汐继续发问。
“她被你们泼了一身的冷水，这大冷天的，你说为什么发烧？”萧莹语气更加的不善。
柔儿虽然不是她丈夫的亲侄女，却是比那些亲侄女好了太多，对她又孝敬，还经常在婆婆面前帮她说好话，她犯了错，也常替她担着，所以她是真心疼柔儿的，也由此，在得知柔儿喜欢自己侄子萧琰时，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帮她，而今日就是个机会。
“那不知表妹可有告诉您，她为何会被泼冷水？”苏汐语气没有起伏，缓缓说道，而脸上的笑意却愈发灿烂，像只狡猾的狐狸，引诱着敌人上当。
“这还用说，肯定是因为你知道了子言喜欢上柔儿，然后心生妒忌，故意泼她冷水，真是最毒妇人心。”
萧莹的话，就像往静水中投放了一颗大石头，打破了平静，震起层层波澜。首先出声的就是老夫人，“莹儿，不许胡说！”她想帮助唐雨柔，自己虽然不管，可她作为长辈，如此尖酸刻薄的对晚辈说话，实在有失身份，让自己太失望了。
萧莹见老夫人动怒了，知道自己说错了，撇了撇嘴，心里虽然不满，却又不敢反驳，只好将这些都记到苏汐的头上，眼神里充满着怒气地瞪着苏汐，等她的回答。
苏汐仿佛没瞧见她眼中迸发出的怒火，对柳氏摇了摇头，示意她无碍，然后很悠然的喝了口茶，茶水微微带着苦意，在口中四处游荡，而茶的清香随着热气飘进了鼻子里。润了嗓子后，她方才不急不缓地说：“照姑母的意思来说，您的侄子，也就是我的丈夫喜欢上了您的侄女唐雨柔对吗？”
“正是如此。”萧莹对于她的上道很开心，还破天荒的安慰了她几句，“你也不必为此太难过，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
呵呵，苏汐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继续问道：“那么昨日表妹趁我不在，收买了我的丫鬟，偷偷去到落霞苑，是因为表妹也喜欢我的夫君？”
在场的其他几人，哪个不是经验老道的，一听完此话，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心里越发的看不起苏汐口中的表妹，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萧莹却好像没发现似的，依旧鼻孔朝天，一副高傲自大的样子，她说道：“是又怎样？”
“侄媳哪能怎么样。”苏汐佯装委屈地说，随后便瞧到萧莹喜笑颜开，一副胜利的模样，在心里笑了，还真是白长了个脑袋，傻得够可以。
“不过。”苏汐话锋一转，“祖母对待我们这些晚辈向来宽容慈爱，表妹她要是喜欢夫君，直接说便是，何必如此偷偷摸摸呢？不知道的怕是误解她不知廉耻，倒是毁了清白，得不偿失了，您说是吧？”
萧莹暴跳如雷，指着她骂：“你骂谁不知廉耻！我瞧你就是没安好心，故意设计陷害柔儿！”
说完，又看向上首的老夫人，丝毫不觉自己有错，反而振振有词，让老夫人给她们做主。
老夫人早已沉下了脸，瞥了眼萧莹，没有理会她，反而问苏汐：“你说唐雨柔收买你的丫鬟，偷偷摸摸去了落霞苑，你可有证据？”
证据？当然有，苏汐淡声说：“回祖母的话，汐儿有两个证人。”一个是夏竹，一个是被收买的兰英，昨日让何嬷嬷发卖了她，不过是障眼法，让她们放下戒备，其实兰英是被兮鹤关起来了。不过，到底是高看了她们，她们那智商，根本不必她思虑那么多。
“找人带过来。”老夫人不怒而威，尽管已经多年不曾管事了，但是威严还是在的。
听闻此话，苏汐便吩咐青依去将人带过来。等了大概半刻钟，就见青依和何嬷嬷带着人来了。青依和何嬷嬷行了礼，便退至苏汐身后，只留下夏竹和兰英跪在屋子中央。
老太太俯视她们，一脸的严肃，“谁先来说？”
兰英低垂着头，偷偷瞄了眼苏汐，苏汐也瞧见她的动作，只是莞尔一笑。
兰英收回视线，双手紧拽着裤子，然后开口说道：“前几日唐姑娘来找到我，说是要我帮她个忙，等事成之后就还我自由，以及黄金二十两。”这个诱惑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无法拒绝。
“帮什么忙？”老夫人又问，面若冰霜。
“唐姑娘让奴婢先帮忙支开其他人，然后去找青禾姐，接受她的请求，守在门口不让人进，一直等到唐姑娘她来。”兰英垂首回话。
闻言，老夫人又目视着夏竹，丝毫不理一旁解释的萧莹，她问夏竹：“她所言是否属实？”
此时的老夫人，表面虽平静，心里却升起了一团火，只需有人来一点，就能悉数爆发。
而夏竹肯定的话，显然就是最后的一点，老夫人发怒了，她的手用力地拍在檀木桌上，怒骂道：“岂有此理！来人，带下去打三十大板！然后扔出国公府！”
此话一出，兰英立即求饶道：“老夫人饶命，贱婢再也不敢了，老夫人饶命啊！”
“请等一下。”这时苏汐走了出来，给老夫人行了礼后，浅声说道：“祖母，孙媳妇有个不情之请。”
见了苏汐，老夫人的脸色好了些，语气也恢复了不少，她说道：“你说。”
“兰英是孙媳妇的丫鬟，所以想请求祖母将她交给我来处理，不知可以否？”苏汐淡然地笑了笑，既然答应了她，自己就会做到。
“那好，她就交给你处理了。”老夫人点点头说道，然后挥退了方才唤进来的人。
听了这话，苏汐同老夫人谢恩，然后又道：“祖母，孙媳妇还有一话想说。”
见老夫人点了头，苏汐于是又继续说：“唐姑娘的行为虽有失品行，但孙媳妇作为她的表嫂，本该用更好的办法劝诫她，只是一时心急好心办了坏事，竟害得表妹生了病，请祖母责罚。”
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明明自己才是受害人，反倒是出来认错，而作为始作俑者，却恶人先告状，如此一对比，当真是……无耻至极！
老夫人是越看越喜欢，慈祥地说：“这也不怪你，别人千金大小姐，身子娇弱没有办法。”
千金大小姐！谁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众人心知肚明，也眼观鼻鼻观心。
当然，这样的情形自然也少不了蒲氏的，她阴阳怪气地说道：“可不是嘛，这身子也太娇了些，我看啊，还是早些请这位千金小姐回去吧，万一再不小心磕碰到哪里，咱国公府可赔不起！”
萧莹的婆家——钱家，在京城的地位虽然也不低，钱家现今的当家人怎么说也是个太仆少卿，正四品，可相比于国公府那就差远了。而唐家，就更不用说了，就是再来一两个，国公府也不可能赔不起，那么，蒲氏说的自然是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