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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忽如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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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侍卫敲开门,送来一个不算小的箱子。我一头雾水,等那大哥走后打开,却是一箱消遣用的各种玩意儿。我一时间无语,蹲下随便翻了一翻,笔墨纸砚俱全,想做什么,让我在百无聊赖之间灵感迸发成为艺术大师?再翻一翻,竟还翻出一个拨浪鼓来。

    蹲久了头都有点晕,起身随手摆弄了下这鼓,看上去有点年头了,用还是能用的,摇起来声音略略闷。趴在桌子上摇来摇去,节奏如雨点的鼓声把我拉回现实。

    或许,这玩具是个好幌子,能掩护我逃离这里。

    最好,是个下雨天。

    如我所盼,这个下雨天很快就到了。冬天雨下的很大,敲在门前的板砖上,也是富有节奏。我从箱子里翻出一把小号桃木剑,左手摇鼓,右手持剑打向床左后方的墙壁。据多天来观察,这面墙后面是空的,不是什么密道就是通向外面的薄墙,材质听上去不是砖头,倒有点像是木质的。剑敲打墙壁的声音不算大,但是会很突兀,如果是个嘈杂的下雨天,或者有拨浪鼓这种声音很像的东西来掩盖,兴许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

    幸运的是,没等门口侍卫大哥发现异样,墙上就被打穿一个洞,朝里面望去,有植被覆盖,也有雨水的声音,应该是通向外界的。欣喜十分,把洞凿得大一些,从里面爬了出去。

    户外的雨确实下的不小,打在地上声音很大,也难怪大哥们没注意。

    屋里没有伞,不然就带出来了。漫步在倾盆大雨中时,我想着。

    从墙里钻出来,望见的是一座土丘,上面荒凉得很,只有几棵不算健壮的树,在雨水击打下摇摇摆摆。与相国府墙壁平行的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泥泞的很。走了几步,突然发现手里还攥着刚刚傻兮兮钻洞用的桃木剑和拨浪鼓,立即不爽地把这俩丢在地上。

    冬天是很冷的,再加上淋了雨,那酸爽的滋味可想而知。没走多少路就打起了哆嗦,牙齿也一起打战,脚上走得更快些,早点找到一个能躲雨的地方要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越来越崎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随后又想了想,条条大路通长安,就算方向反了也能绕回去,不急不急,只要不在那种可怖的的地方,哪里都是天堂。

    时间好似过得很慢,脚步越发沉重。左边肋骨后面又开始隐隐作痛,视线开始模糊。我咬咬牙,继续往前走,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站立不稳。

    我用力抹了抹顺着头发滴下来的雨水,眼前总算清楚了些。习惯地摸摸脑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好像是少了那支白玉簪子。

    于是我开始在回去找和继续走之间徘徊。靠在路边树干上喘了会气,撩了撩已经散下来遮住视线的头发,决定转身回去。还没回头,就觉得周围噪音突然小了,一直打在头上的水流也不见了。远远地还听见一个声音:“说了不要出来,怎么就不听呢。”

    心中警铃大响。猛地回头要推开来人跑路,手腕却被抓住,无力地垂在空中。

    “雨这么大,还走什么走。回去。”白凛霜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完拉着我就朝相国府走去,我一个踉跄,栽在他的怀里。

    第一反应是赶紧推开,不过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使得上劲的地方,只能任由自己趴在他肩上,动弹不得。水蒸发带走大量热量,现在只觉得手脚冰凉,眼前发黑。想说话,张张嘴巴,发不出一个音。

    突然一股凉意抚上额头,略大的温差使我不自觉抖了一抖。身边的声音应该是很近的,可是在我听来却渺远似在天边:“淋雨会生病的,这都不懂?”语气里还带着几丝焦灼。许是我脑子糊涂,听错了吧。

    怀里的温暖竟让我忘记了反抗。回过神来,觉得有力气推开了,却被一把抱起,还听见伞掉在地上溅起的水声。雨水又落在脸上,眼睛被迷得睁不开。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睁开眼,还是在那间可怕的屋子。床后被凿出来的大洞已经被封起来,隐约还能看见新砌的痕迹。四肢有点发软,勉强坐起来,头还晕乎乎的。

    “姑娘倒是好胆色,居然冒着大雨出逃。”桌子那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扭头望去,是一个没有见过的男子。一袭蓝衣,玉冠束发,温文尔雅地笑着,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虽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四个大字莫名冒在心里:人模狗样。

    “你谁啊?”我的声音有点虚,不舒服地咳了两声。

    那人起身走近,继续用笑成一条缝的眼睛望着我,道:“在下杜青,是白相的友人。”语罢挥开手中的折扇,造作的扇起来,“哦,那日姑娘行刺白相,杜某也在场,而且目睹得十分真实。”

    “......所以呢?求我来杀你灭口?”

    杜青挑了挑眉毛,道:“姑娘,如此暴力是不好的。我们应该遵从圣人的教诲,敏而好学,心怀天下,以仁为本,怎能因为一点点的小事就妄言杀生呢?”

    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倒也完全像个读书人了。

    见我不理会,杜青继续道:“姑娘,我看你心境浮躁,必定是诸事所累。人生于世上,必先对万物仁爱,如果仅仅局限在一己私恨上,太肤浅不过。”

    “你有病吧。有病得治。”我直截了当地说。

    “哎呀哎呀,这话就太粗鲁了。”杜青深吸一口气,眼看就要继续长篇大论,被我及时制止:“行了行了,你想干什么?别再叨叨你的圣人训了,耳朵疼。”

    杜青拾起那把扇子,骚包地遮在嘴边,眼里带着笑意:“听闻姑娘冒雨出逃,在下就过来开导开导,免得重蹈覆辙,再生事端。”

    “我很好,没有心理问题,不需要了。”我道。说完又加上一句:“我倒觉得你们那个白相脑子和你一样也有点病,你若口水多,去开导开导他算了。”

    杜青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把收起扇子,道:“姑娘此言差矣。虽然则言他的确做事些许直接,但据我多年观察,并无隐疾,也没有精神错乱的倾向,姑娘倒是多虑了。”

    我竟无言以对,翻了个白眼缩回被子里,转过头去不理睬这个神经病。

    杜青对我的态度不甚在意,继续口若悬河:“现在山河安稳,盛世平安,姑娘为何要做这刀口上舔血的差事呢?常言道......”

    我忍无可忍,挥挥手,咬牙切齿:“当然是为了钱,怎样?你再烦小心老子丢你出去喂狗。”

    “相国府里未曾养狗。”杜青认真道。

    我:“......”

    杜青长长叹了口气,道:“也罢,姑娘果然固执。则言说,你若不愿继续留在这里,那便等病好了就自行离开吧,他也不便强求。”

    哦,现在就不便强求了?早说我也就不用在墙上刨洞逃了啊。

    杜青不再言语,出去了。

    我起身,看见桌子上留了一碗白粥,一碟小菜,碟子下还压了一张字条,上面的字清秀俊逸,看上去写的有点急:“病没好,吃得清淡些。切记好好吃饭,身体是自己的。”

    哦,这还挺体贴的嘛。我摸摸瘪瘪的肚子,是有点饿了,遂坐下来将粥吃了个底朝天。

    杜青走出去的时候好像门没关紧,风都漏进来了。我放下一干二净的碗,将那门好好地关上。

    当天晚上,我就打算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去哪里是个问题,尚书府是不好回去了,面馆也关掉了。也罢,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安身。

    或许我就是漂泊的命,没有过安稳日子的运。

    第二天,晨光明媚,精神正好。四顾想整理下东西离开,发现没什么东西需要带的,就摆着手哼着曲儿关上房门。门口没有了看守大哥,视野顿时光亮了些,仔细看看,相国府的景致还是挺好看的嘛。

    一个可爱的丫鬟见我要走了,悄悄跑过来,和我打招呼。寒暄两句,她神秘地问:“你听说过没,就是你住的那个房间墙壁上的那个洞。听说大有渊源呢。”

    “哦?”我确实有点好奇。

    “听说啊,我们白相二十有三却一直未婚配,甚至连个女伴都没有,就是那个洞惹的祸。听以前的管家说啊,在三五年前,有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晕倒在路边,被白相捡了回来,对那个女子一见钟情。相处得不错,就要成亲了,却发现那个女人原来是个狐狸精,是真的那种妖怪,青面獠牙的那种。妖怪被发现,就破墙而逃。就是那个洞。然后白相日夜思念,也不愿意修补,就让人拿块木板勉强遮挡一下,如果那个女子日后回来,能知道他还在等她。”小丫鬟说完还抹了抹眼睛,一脸动容。

    这个故事实在是太离奇了,特别雷。雷得我外焦里嫩哑口无言。

    小丫鬟又抹了抹眼角,凑到我耳边道:“别和别人说啊,这件事情一直都是白相的伤疤,如果被人发现是我说的,那我可有好苦头吃了。”看我发了毒誓,她才小跑着离开。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