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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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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身处卑微的人,才有机缘看到人情世态的真相。

    这句话是宋亦虎办公室墙上挂着的一幅字,出自于杨绛先生,不同于其他老板喜欢在墙上挂一些出自于名人的古董字画,他更喜欢一些名言警句。除了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个名人之外,写出这一幅字的人并不算是什么名人,而是这间办公室原来的主人。当时宋亦虎掌管浮沉后,更换了这间办公室的很多东西,唯独这幅字被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

    宋亦虎已经很少去办公室了,他大部分时候都会待在浮沉的顶楼,但这并不意味着已经把权利下放给下属,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实际上浮沉每需要做一个重大决定的时候,他都会回到位于6楼的办公室。

    中国人在处理情感问题时,相对于外国人来说,向来比较含蓄。在过去的时候,人们对于感情是非常严肃的,别说在大庭广众下亲吻牵手,就是一句我爱你,可能一对夫妻一辈子都很难说出这句话。网上流传着“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这样一首诗,完美的诠释了过去国人的含蓄情感。但随着这些年国家开放,人们接受新的事物,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学会释放自己的感情。我爱你这句话已经随时可以说出口,车水马龙中也随处可以看到牵手或者亲吻的情侣。

    宋事安很羡慕这些人。对于他来说,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向来都比较含蓄。在未婚妻还没退还戒指之前,求婚也许就是他为未婚妻做过最浪漫的事情。实际上就连求婚也很简单,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结婚似乎从两人一生下来就是已经注定的事情,所以求婚也只是走个过场,甚至不用像大多数人那样单膝下跪,只用把戒指递过去,对方收起来便算默认了。

    等到那场意外发生,未婚妻退还戒指之后,宋事安才有些后悔。虽然在外人看来宋事安身上有万千光环,不管是长相还是家世,亦或者是自身的能力,都足够让大部分人羡慕不已。但宋事安却非常羡慕那些普通人,羡慕他们勇敢追爱,羡慕他们家庭和睦,羡慕他们担起责任的朝九晚五。

    实际上宋事安也有过这种生活,那时浮沉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大,父亲也不像现在这么严肃,未婚妻还没有渐行渐远。小时候他也过着这种生活,按时上课,按时下课,按时学一些在那时看来十分让人厌烦的东西。那时候父亲会把他抗在肩膀上,在家门前那条泥泞的道路上狂奔,带着他追逐蝴蝶,跟他说这只蝴蝶扇动翅膀,很远的地方会有海啸。

    自从搬进大房子后,即便是家门口的道路不再泥泞,后花园里满是蝴蝶,父亲却再没有抗他上肩。甚至很少再跟他说话,两人的交流更多时候只是为了检查宋事安有没有完成好他布置的课业。所以宋事安在学习的时候很拼命,哪怕是在大部分人看来他并不需要那么努力,因为他的家世已经可以让他当一个混吃混合的二世祖。

    宋事安很优秀,他可以用超出第二名很远的成绩从剑桥大学毕业,他可以把偌大的浮沉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也可以在各种德扑比赛中拿到非常好的成绩。但是他在面对宋亦虎的时候,依然紧张。

    “唯有身处卑微的人,才有机缘看到人情事态的真相。”宋亦虎指着墙上的字:“实际上我并不同意这句话,身处卑微的人,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像他们那种人,知道的只是底层的世态炎凉,以及平日里的柴米油盐。哪会知道AM的整个夜景会有多漂亮。”

    宋事安站得笔直,静静听着宋亦虎说话。

    “唯有身居高处,才能看到人间百态。事安,你同意么?”

    “是的,爸爸。”

    “人们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你看人事部的老沈,在我把他调入人事部之前,他不过是一个代客泊车的小角色,结婚不到两年老婆就跟别人跑了,跟别人说话永远都是低着头。现在人人都叫他沈总,走路都是带风的,哪还有当初的卑怯?”

    宋事安点头,他端起茶壶给宋亦虎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所以说啊,人啊还是得往高处走,你要不努力,狗都不会看得起你。”宋亦虎走到窗台边,招手让宋事安过去。

    “你看,这是爸爸给你打下的江山。”宋亦虎指着满是人群的楼下:“很多人觉得,来AM赌(博)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认为他们是一群好吃懒做,企图一夜暴富的(赌)徒。但在我看来,这群人才是AM的奠基者。没有人会为了赌而去赌,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觉得自己会赢钱,我相信没有人是为了单纯的(赌)搏而来。”

    宋亦虎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为什么想赢钱?理由当然有很多,也许是有一个家庭要养,也许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所以他们其实也是有足够的上进心,也想往上爬。”

    宋事安给茶杯续水:“往上爬有千万种方法,为什么要用赌这种有巨大风险的方式?”

    宋亦虎哈哈一笑:“每一个来到AM的人都有侥幸心理,他们总是认为自己会成为赢的那一方,从而忽略掉输的风险。实际上我们才是永远赢的那个人,因为我们是规则制定者。”

    “所以你也认为,赌(搏)并不是一件好事?”

    “对,也不对。我给你起名事安,希望你万事皆安,也就是万事顺心如意的意思。但我却希望你不要太过安稳,年轻的时候可以多经历一些挫折,之后遇到难事才能处变不惊。在我看来,年轻人必须要有赌(性),如果一件事情做起来毫无风险,那么就意味着回报很少。但如果做人做事一味只想赌,只想着以小博大,那么这个人注定不会有太大的前途。”

    宋亦虎拍拍儿子的肩膀,继续说道:“我们这代人经历的事情肯定比你们要多得多,这些道理都是我到了这个年龄才明白的,所以你不懂也没关系。浮沉总有一天会交到你手上,我希望你能继续让他上浮,而不是沉下去。”

    宋亦虎挺直腰板,用力点了点头。

    宋亦虎走到椅子上坐下后说道:“人老了话也多了,说说吧,跟天天德洲合作的那场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另外一个出赛的人事谁?”

    宋事安说道:“都准备妥当了,就等天天德洲通知我们比赛的时间和地点了。前几天在内部办了个比赛,得第一名的是一个叫陈凡的员工,水平还不错。”

    宋亦虎一愣:“叫什么名字?”

    “陈凡,怎么了,爸爸听说过这个人?”

    宋亦虎微微一笑:“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特别。既然你都说他水平不错,那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了,这次比赛务必要拿下,这是我们浮沉转型的关键。”

    “我知道。对了爸爸,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一声。”

    “什么事?”

    “凯天也是这次入围这次比赛的赌场之一,洪大宝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抓了我们的人。”

    “什么!?抓了谁?是不是你刚刚说的那个陈凡?看来洪金州果然不太会教儿子,我这个当伯伯的应该帮帮忙。”宋亦虎眼睛微眯,愤怒的样子让宋事安有些奇怪,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那么紧张那个叫陈凡的员工。

    “不是,他们的消息有误,抓的是第二名,一个叫王梓的东北人。听说陈凡还去把他救了出来,途中还让洪大宝丢了一只耳朵。”

    宋亦虎哦了一声,一脸很感兴趣的表情:“说给我听听。”

    “我也是听下面的人说的。说是王梓被抓到一个仓库里,陈凡单枪匹马去救人,中间还开了枪。当时洪大宝还被陈凡劫持了,要不是洪金州及时赶到,估计就不是丢一只耳朵那么简单了。”

    “洪金州也去了?那这个陈凡的确不凡,居然能当着以护短为名的洪四眼面前揍了他的宝贝儿子,居然还全身而退了。”

    “也不是,听说最后还是靠一个老头把他们救出来的,当时那老头全身都装满了炸药,如果不是他,估计我们得重新选人了。”宋事安笑道。

    “老头?哈哈哈哈,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宋亦虎点燃一根雪茄,抽了一口后继续说道:“打个电话给洪金州,就说陈凡是我们的员工,在比赛结束之前不准再追究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只保他到比赛结束?”

    宋亦虎吐出一个眼圈,眯着眼睛说道:“当然,毕竟打掉了洪四眼宝贝儿子的一只耳朵,要是不准他报仇,岂不是显得我们浮沉太过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