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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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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容一个都市的繁华有很多形容词,譬如灯红酒绿,华灯璀璨,霓虹不熄。这些形容词中都强调一个“灯”字,可见一个都市是否繁华,要看她的夜晚是否足够美丽。在香港更是有无数个类似于穷小子在半山看到香港夜景后,许下踏入那片繁华的宏愿,之后便默默奋斗一举成为人上人的传奇故事。

    这些夜景美丽的城市常常被人们冠以“不夜城”的称号,以此来形容这座城市的繁华从早到晚,从不停歇。但真要说上不夜城,应该是AM这个样子。

    但太多的人都是经历过漫长的旅途,到达AM后便坐上了前往各个赌场的客车,在那里面度过整个在AM的旅程,不知昼夜,所以很少会注意这座城市的美丽。

    只有像陈凡这样在AM土生土长的人们,才能体验到AM的夜景是怎么样的一番模样。这里的人们不会像来往的过客那样对她又爱又恨,他们只是单纯的热爱这片土地,像所有人热爱自己的家乡那般。

    陈凡当然也是这样,他在街坊面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在浮沉里是一个成熟的猎人。他默默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默默爱着这座城市。

    猎人的角色让他赚到了足够养活自己跟罗叔的钞票,小孩的角色让他得到了所有街坊们的宠爱。

    上一个猎物,也就是那个老女人,让他最终得到了5000块的分红。这笔钱在浮沉里或许只是几枚面额并不算大的筹码,但在他这里,则是跟罗叔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费。说起来可能有些奇怪,当了整整四年猎人的陈凡并不喜欢赌博,甚至可以说,他讨厌赌博。

    陈凡在浮沉里看到过太多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而一夜倾家荡产的人们,家破人亡在他这里并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经常发生在他面前的真实事情。虽然以靠赌场养活自己,但陈凡依然讨厌赌博。

    正是因为他讨厌赌博,所以他从来没有坐上德洲扑克的牌桌,事实上作为赌场的员工,也不会被允许上桌。但哪怕是在业余,他也从没跟朋友赌过钱,哪怕他已经学了五年德洲扑克。

    “凡哥,今天大B家办酒你去不去?”已经下班回家的陈凡依然苦逼的在大树前练着拳,萧筱筱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问道。

    萧筱筱口中的大B,跟他俩是初中时期的同学,家里开了一个不上规模的地下赌场。这人原名叫杨家驹,因为从小就喜欢萧筱筱,但萧筱筱却特别粘陈凡,所以杨家驹跟陈凡也就不大对付。甚至有一次在气急了之后,骂过陈凡是没爹娘养的野孩子。

    陈凡的嘴巴当然也没绕过人,光轮吵架的话,杨家驹肯定不是对手。但这那句话显然触及了陈凡的底线,也就不注意轻重的狠狠揍了他一顿。顺便还帮他起了个外号,将他名字中间那个“家”去掉,杨驹。

    肉体上的疼痛瞬间被这个外号的屈辱所取代,武力值的不对等让杨家驹无可奈何,只好走怀柔政策,通过萧筱筱请陈凡吃了整整一个学期的早餐,想以此来乞求不要让这个屈辱的外号外传。但秉着富贵不能淫的陈凡当然不肯罢休,随即表示生(殖)器你肯定是当定了,但至于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你自己选择吧。

    杨家驹思考了一个星期,觉得还是当女人的吧,至少这让人无迹可寻。大B这个绰号由此而来。

    “去。”还未等陈凡作出反应,罗叔便替他回答,“一个钟头后你来叫他。”

    人家是食不语,到了陈凡这儿则变成了武不语,实际上他并不想去,一是他很清楚大B为何办酒,二是他去了也会很无聊,因为酒宴之后,就是一场人比较多的牌局。

    “今天允许你上桌,带1000的本金去,赢到一万可以减少之后几天的练拳时间。”罗叔抛下鱼饵,“输了或者没达到目标的话,就翻倍吧。”

    陈凡翻翻白眼,这个鱼饵的诱惑着实不小,但惩罚同样也有些让他畏惧,毕竟学是学了那么长时间,但他的实战经验可以说几乎是零。但他也知道,老头子在这一点上并不会给他反对的机会,除了努力去赢到这一万块,别无他法。

    “罗叔,要不换个方式,我去揍10个人,保证揍得他们老妈都认不得,打牌就算了吧?”洗完澡换好衣服的陈凡决定还是要作出最后的挣扎。

    “钱放在桌子上了,两点之前回家。”罗叔抿了口茶,茶叶当然是市面上常见的普通茶叶。

    陈凡叹口气,看来跟想象中一样,抗议无效。

    在浮沉里的经历,让他对于上牌桌有种天然的抗拒,当然,这种抗拒并不是指不喜欢玩德洲扑克,实际上他非常喜欢这种被西方人归为体育竞技的扑克游戏,只是看到过太多人在赌博上面发生的悲惨故事。

    “筱筱,大B家今天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办酒?”跟萧筱筱走在路上,陈凡问道,“如果我没记错,这是那孙子家里这个月办的第三回酒了。”

    大B家虽然开了个小赌场,但实际上的情况并不是太好,因为没有高手坐镇,再加上小赌场并没有取得相关的营业执照,三天两头还需要打点,所以没有太多的流动资金,一碰到某个人品爆发的家伙,有时甚至没有足够的钱来结账。办酒宴收礼金则成了他们家另外一种赚钱的方式。

    在这个繁华的小城市里,还保有一种比较古老而传统的习俗,婚嫁丧娶的人家都会在酒店或者是自己家里办一场酒宴,邀请一些亲戚朋友,当然不能空手来,以前是送些礼物,演而变之就成了送红包。而办酒宴的理由变得五花八门,譬如某个边缘的亲戚死了,买新房子了,甚至是一些不重要的节假日,都有理由办酒。

    大B家开的赌场虽然没为他们家找到多少钱,但的确是认识了很多朋友,三教九流都有。这些朋友们其实也知道大B家办酒宴的主要目的,但为什么还乐此不疲的去送礼,答案当然是因为在敷衍的酒宴过后,有并不敷衍的牌局。

    “哎呀,反正我们又不送礼金,就当去玩嘛。”萧筱筱的目的实际上跟大B家办酒宴一样,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孙子也真是无耻,从小如此。”陈凡咬牙切齿,虽然不打不相识跟大B成了朋友,但对他家的做法还是有些不齿。

    “那你揍他一顿吧,反正他打不赢你。”萧筱筱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倒是个好主意,陈凡暗想,要是今天没赢到罗叔规定的那么多钱,那就先揍大B一顿出气。

    酒宴定在大B家小赌场旁边的一个小饭店里,不足100平的饭店从里到店外,足足摆了30来桌,基本可以说是座无虚席,这一点陈凡倒是挺佩服的,毕竟不管是怎么行业,能交到那么多朋友,也不简单,再加上这些朋友都是被大B家酒宴坑过无数次的。

    “凡哥儿,这边!”一个胖得五官都挤在一起的青年在饭店内大声叫道。

    陈凡应声走了过去,心中有些担心他就这样站在人满为患的过道上,会不会被上菜的服务员弄得满身汤水。

    这个胖子就是大B,读书的时候虽然称不上英俊,但至少还算是眉清目秀,几年下来像吃被催风机上了气的气球,再加上遗传自家族的不足一米六五的身高,形象跟外号也算般配。

    “大B哥,人家都说坑爹,但我看你爸非常坑儿。”陈凡好不容易挤过去,跟大B坐到一起,随即开口调侃。

    “我也觉得!有这个爸我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不过,为什么呢?”大B显然被坑得不够,很容易就上套了。

    “我看这里的板凳都是80公分往上的,今天也没见你带梯子,怎么爬上来的?”陈凡一本正经。

    萧筱筱首先受不了,把脸转到一边笑了起来,大B想了会儿才发觉陈凡又在拿他身高说事儿,有些恼羞成怒,但想到自己不管是吵架还是打架都不是对手,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忍了下来。

    “大B,等会儿给我安排个牌桌。”陈凡见恶气已出,随即开口说出此行的主要目的。

    “不会吧,你要上牌桌?”大B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是从来不赌的吗?”

    “是啊,为什么今天要打牌?这边打牌的都是一些老赌棍,你有钱吗?”萧筱筱也有些惊讶。

    “哎,一言难尽,等下你帮我占个位置吧。”陈凡也有些郁闷,但罗叔的地狱式训练实在太过恐怖,虽然已经练了这么多年,但能躲开还是躲躲吧。

    大B见陈凡一脸认真,以他对陈凡的了解,作出的决定很男再改变,也就不再多说。至于萧筱筱,陈凡所有的决定,她都是举双手赞成的。

    酒宴的菜本就是按照最便宜的价格点的,所以味道很一般,但赴这场酒宴的人们本来就不是为了吃这一顿饭,所以整场酒宴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就结束了。

    陈凡倒也不挑食,吃了个半饱后便跟大B来到了小赌场内的牌桌前,他原本是想让萧筱筱先回家,但她一再坚持不肯,也就作罢了。粘人精的外号并不是没有来由的。

    离酒宴结束才过去10分钟不到,小赌场内已经人声鼎沸了,各种牌桌前已经围满了人,最受欢迎的当然还是百家乐的牌桌,其次才是德洲扑克。陈凡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小赌场为什么会亏损,以他的经验来看,经营这家小赌场,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能让大B当一个舒舒服服的小富二代。

    “哟,新朋友?”一个光头看着陈凡,朝站在旁边的大B问道。

    “恩,我同学,第一次玩这个,大家让着他点。”大B点头,随即帮陈凡撒了个小谎,他是知道陈凡学了不短的时间的。

    “啊哈,我们都爱新手,不是吗?”坐在光头旁边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少妇,浓妆艳抹下依然可以清晰看到她的黑眼圈,看来精神应该不太好。

    “我们当然爱新手,特别是这么一个英俊的新手。”陈凡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向说话这个人,光凭声音他很难判断对方是男是女,一直到这个人把话说完,他才在嘈杂的人群中找到这个人,居然是个男的,恩,穿着透明蕾丝衬衣的男人。

    “废话少说,开局吧。”坐在蕾丝男旁边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不耐烦道。

    大B在叮嘱陈凡小心之后,示意荷官开始发牌。这张牌桌加上陈凡只有5个人,5/10的大小盲是这家小赌场赌注最大的一张桌子,最少买入1000块。最受欢迎的是2/4的大小盲,所以相对来说,在这张桌子玩的人稍微少一些。

    众人依次买入筹码,荷官翻牌比大小之后,陈凡的上家,也就是蕾丝男抽到了最小的牌,所以陈凡很幸运的得到了按钮位。

    荷官是个长相比较清纯的女孩,陈凡注意到她的手指很细长,发牌的动作很漂亮。萧筱筱一直站在陈凡身后,注意到这个情况后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荷官依次发牌,陈凡内心多少有些激动,毕竟是第一次实战,平时跟罗叔玩时更多是理论,戴胖子更是凭空想象的牌局,轮到自己搓牌时,那种感觉还是有些奇妙。

    方片9和方片10,这是陈凡抓到的第一手牌,同色连张在五人桌来说,牌力并不算差.所以在枪口弃牌,CO位的光头男加注4倍盲注也就是40块之后,陈凡选择了跟注。小盲位的蕾丝男首先弃牌,大盲位的眼镜男在思考过来跟注进池。

    荷官切掉一张牌,随即打开三张翻拍,分别是方片5梅花9和红桃J。大盲位的眼镜男过牌,光头男随即加注120块。这个彩虹面(注一)的翻牌对陈凡来说并不算有利,但好在击中一对9,是牌面上的中对。

    光头男打了一个满池,从这个叫注中陈凡得到的信息是对方最少中了一对牌,并且很可能是J,也有可能对方底牌是10/Q,或者8/10,这样就是造池(注二)抽顺的听牌。

    陈凡第一次跟这群人打牌,再加上是第一手牌,他没办法分辨出对方的打法到底是紧(注3)还是凶(注4),如果多几手牌,那他读牌会更容易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陈凡没有弃牌的理由,就算是为了测试对方的打法,这手牌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弃掉。

    “跟注。”陈凡丢出筹码,示意荷官可以发牌了。

    “小帅哥,别上当了,这个光头可喜欢偷鸡了,我敢肯定他没牌。”坐在陈凡对面的少妇笑着说道。

    “你敢肯定的事情很多,就像你肯定我没办法把你弄上床一样,但是昨天是谁叫唤了一个晚上?”光头男有些恼怒,但不知道是出于没牌被拆穿,还是因为少妇对新来的陈凡给予了太多的注意。

    “一个晚上?你家的表把转了一圈的秒针称为一个晚上?”少妇毫不示弱。

    这句话杀伤力太强,整个牌桌都哄笑起来,萧筱筱虽然没听懂,但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也跟着大笑了几声。

    “先生们,把注意力集中到牌局上来好吗?”清纯荷官出声提醒。

    至始至终没有说上一句话的陈凡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转牌是什么,一张方片K。这张牌对他的帮助说不上小,这样看来,即便是对方中了一对J,甚至是JK两对,陈凡在接下来的河牌中还可以抽一张方片,或者一张Q的卡顺。接下来只要对方加注不要太离谱,陈凡都会进入河牌圈。

    光头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少妇拆穿,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犹豫了很久才丢出两枚100块的筹码,示意加注200块,相当于打了一个半池(注5)。

    如果罗叔在场,肯定能推断出陈凡下一步的策略,在过去五年的那么多手牌局中,陈凡非常喜欢自己造池,即便是还需要抽牌的情况下,他也会非常凶的把池子加大,这种风格让陈凡吃了不少苦头,屋外的大树上有很多痕迹都是因为这个风格造成的。

    所以陈凡开枪了,他丢下4枚100块的筹码,示意加注。

    这一枪开得光头有点懵,实际上他从一开始就猜陈凡也没牌,虽然进桌前大B介绍陈凡是第一次玩牌,但这种话显然不会让人相信,第一次玩牌就敢来场子里玩?在光头男看来,新手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家,跟同样是新手的几个朋友玩,赌注当然不能是能换到钱的筹码,应该是贴在脸上的纸条,或者是画在脸上的鬼画符。

    所以从一开始,光头男就把陈凡当做了平等的对手,这一枪打回来让他有些纠结。

    思索半天,光头男还是决定跟注,实际上如果是比他更凶一些的人来打这手牌的话,在这个时候肯定会选择直接,但他没有这个魄力。

    河牌如陈凡所愿,发下来的是一张方片A。这张牌下来之后,光头男有些雀跃,显然这张方片A给他的帮助很大,他甚至忘记查看牌面上的同花面,直接将所有筹码都推了出来。

    “我小白脸,你来么?”光头男感觉胜券在握,在他看来这张河牌可以一扫之前受到的嘲笑。

    “你先退后,有些反光,我看不清楚最后一张牌。”陈凡挥挥手,示意光头把脑袋往后挪一些。

    牌桌上再次爆发出哄笑声,陈凡的嘴巴从来不饶人。

    光头男有些气急败坏:“你到底开不开!别浪费大家时间!。”

    陈凡笑嘻嘻地推出自己面前的筹码,“当然跟注,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你也是同花,并且是比我更大的同花。”

    注1:彩虹面,翻牌后,三张牌的花色各不相同

    注2:造池,下注或者加注来扩大底池。

    注3:紧,指打法很谨慎。

    注4:凶,主动押注,并且加注多的打法。

    注5:半池,指底池的一半,满池,指所有底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