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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太高兴的少女小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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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便民车到启明山脚下,再转公交686路,坐十个站下车,往东走两百米,就到了子衿中学。

    丘小白今年十五岁了,刚刚考上桑田镇的名校子衿中学高中部。这是整个丹丘州最难考的学校、最好的高中之一,集齐了沧海郡乃至邻近地方慕名而来最优秀的学生。老妈当着她的面都在夸张地抹泪:这不省心的孩子,终于要走上正轨了。

    丘小白面上笑着,心里也没什么特别感觉。

    “你妈别的不求,只求你平平安安,一生无虞。”老妈有时候煽情起来,会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哎哟我的老妈,行了行了不用再说啦,”丘小白叫苦迭天,“考个好学校,找个好工作,嫁个有钱人,生个大胖娃,相夫教子,得空饮茶,读书写字,养花弄草,了此残生。我知道了!”

    “什么叫了此残生?你再说一遍!”老妈狠狠瞪着她。

    丘小白赶紧扯出一张笑脸,嘿嘿道:“口误,口误,是幸福此生!幸福终生!”

    老妈说不上来这词有哪里怪怪的,但也就作罢了,收回了眼里的杀气。又苦口婆心道,“你还小,不懂得。越是平凡的幸福,越是可贵,越要珍惜。”

    以前丘小白还会暗地里咕哝一句,这不是我要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就默默往肚子里咽了。她知道老妈是为她好,不忍心伤她的心。

    照着老妈为她打算好的路子,她考上子衿中学,就有80%的机会考上万象国国内第一批本科院校;美好的人生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女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要嫁人……

    在丘小白的记忆里,老妈以前并不是这样。她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老妈总是对她说,以后不要像她,最好的时光、最应该奋斗的年纪都付出给了家庭,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理想。

    自从老妈和奶奶去了寺庙祈福之后,生活里就没什么值得丘小白特别高兴的了。不过这也无伤大雅,没什么人能看出来。

    她惯常嘻嘻哈哈。欧阳潇潇虽然皮糙肉厚但真不愧是她的知己,看出她笑得表里不一,总说她:“小小年纪作的哟,有那么点落寞似的。”

    她通常一巴掌假装挥过去,老潇就势假装被拍死在墙上。

    来到子衿中学,和她同班了整个初中的死党欧阳潇潇居然成了她的同桌,这大概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她当然抵死不能认,只说:“冤孽啊!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坏事老天才让你这么阴魂不散的!”欧阳潇潇一顿“天马流星肉锤子”揍得她连连求饶。

    丘小白皮肤很白,眼睛不大但有一种忧郁的神韵,鼻子小巧微翘,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长长的脖子,手脚又长又细,原是个美人胚子。正面看脸儿偏圆,侧面看下颌骨却显出清俊的轮廓,加上两道浅浅的剑眉,让她的气质里还带有一点英气。

    她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平素打打闹闹,没什么女孩样儿。她虽是个纸片人,却能一个人扛起一个18.9升纯净水桶,班里的女生要换水找不到男生,都会找她帮忙。

    有些男生初见时还想撩一撩她,但说了两句话就被她的飘忽劲儿劝退了。其实她只是怕生,一紧张就忍不住要乱开玩笑而已。

    今天下午,课间的眼保健操不知为什么取消了,班上的男生小路特地从教室后排跑到前面来找她借橡皮擦,见她前面座位的女生走开了,又坐下来找话聊:“丘小白……你最近听什么歌啊?”

    “啊,我不听歌的……我妈管得严,说现在的流行歌曲全是靡靡之音。”丘小白尴尬地说。

    “什么?啊,哦,最近我听的一首歌,《我的女孩》,特别好听,我放给你听听啊。”小路脸上泛红,像是没听到丘小白在说啥,正打算打开手机外放键。

    丘小白慌得一批,打断他道:“等等!我给你唱几句我喜欢的歌吧。”

    小路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满脸期待。

    丘小白清了清嗓门,开口唱道:“公鸡公鸡公鸡公鸡公鸡公鸡哦哦哦!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叽叽叽!母鸡母鸡母鸡母鸡母鸡母鸡咯咯噶!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叽叽叽!”(旋律来自《小鸡小鸡》,丘小白把歌词略略改动了一下。)

    这一大嗓门来得猝不及防,全班都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欧阳潇潇趴在桌上笑得气都喘不过来,小路涨红了脸,落荒而逃。

    “喂,小路……”丘小白没想到他脸皮这么薄,竟然一副备受屈辱的样子,心下已经有几分后悔。

    欧阳潇潇好不容易笑停了,说:“我说老白啊,你这种一有男生来释放暧昧信号,就开始满世界自毁形象打散暧昧氛围的,我潇大算命的判你孤独终生。”

    丘小白嘿嘿笑道:“怕什么,这不有你陪着我嘛。”

    “我不一样啊!”欧阳潇潇傲娇地从笔记本的扉页抽出一张照片来,是一个当红演技派小生,深情款款地对着照片说:“我是非我家浩然哥哥不嫁的哈!”

    “所以我说有你陪着我嘛。”丘小白哈哈哈笑起来。

    前座的小清回过头来,嬉笑着说:“你俩的问题,症结是一样的。”

    “哦?”丘小白和欧阳潇潇异口同声。

    “就是还没遇上喜欢的人而已嘛!”

    “这不可能!”欧阳潇潇握着拳头发狠道,“我发誓!我这辈子只喜欢浩然哥哥!如果他不肯娶我,我就终身不嫁!”

    丘小白正待辩解,她对男生和谈恋爱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前门有个女生走进来喊她:“丘小白!外面有人找你。”

    丘小白疑惑学校里除了欧阳潇潇和班上的几个同学,她并没有熟人。那喊她的女生还朝她投来了复杂的眼神。

    走廊的护栏那里靠着一个高高的男生,目测应该有1米85的个子,宽宽的肩膀把那件没什么特色的白色校服衬衫勾勒得特别有型,长长的腿把那条平庸的直筒校服裤衬得特别笔直。听到丘小白的脚步声,他侧过头来,微微一笑,一时间丘小白觉得不知哪来的阳光有些炫目。

    “你好,丘小白?”男生的声音特别好听,是那种带有磁性的男中音,说气话来字正腔圆又毫不做作。

    “呃,对。”丘小白支吾着,手脚不知往哪儿放好,“你没有找错人?我们……不认识吧?”

    “我叫陆知云,高一(8)班。”男生朝她眨了眨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哦,你好,呵呵。我高一(1)班。”丘小白傻笑道,浑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刚刚经过你们班,听到你唱歌了。”

    丘小白一听,大惊失色,正想说你听错了那不是我,谁知陆知云接着说:“唱得特别好。”

    “什,什么?”丘小白以为自己听错了。

    “唱得特别好。”陆知云又笑眯眯地强调了一遍,“这么难听的歌,唱得这么好,你的功底很不错。我想说,甚至是灵魂歌者。”

    丘小白听这形容,慌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了半天之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啊,不,我刚刚那是随便乱吼的,你还是忘了吧!”

    这么丢脸的时刻,居然被这么……帅气又阳光的陆知云记住了。而且他还用充满赞誉的语气来夸奖她,完全不像是玩笑或嘲讽,她简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哈哈,相信我。”陆知云说,“在音乐方面,我算半个行家。虽然你用的是大白嗓音,但是音准、气息、稳定性、转音、变音、音响,都非常棒。”

    “嗯……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丘小白希望这个话题赶紧翻篇。

    “也是,也不是。”陆知云笑道,“学校不是在举办校园歌手大赛吗?那是我负责策划的,现在校园歌手大赛的初赛海选正在进行中,我观察下来,有实力的选手不多。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参加啊?”

    “哦,这,我不行的。”丘小白这才想起学校的校道上挂着校园歌手大赛比赛的宣传横幅,也有一些指引物料指向海选的地点。她从来没想过要参加这种比赛,确切地说,她已经很久没认真唱过歌了。

    陆知云抿着嘴,鼻子里呼出一口气,那耐着性子的样子有几分可爱:“其实,我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我邀请你来参加这次比赛。”

    “不是,我是真的不行……”丘小白不忍心拒绝眼前这个好看成一道风景的人儿,但她又不得不拒绝。

    陆知云抬了抬眉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离初赛结束还有好几天呢。”

    他歪头笑了一下,举起拇指指了指自己,又伸出食指指了指丘小白,说,“我在歌手大赛等你!”转身潇洒地离去了。